在九秦山元一書院雅致幽靜的邊角處有名曰“聽松書齋”的樓閣,此刻樓內有身著紫荊花紋繡黑袍的女教習按照例行程序正在閱卷。
為了不被初時精彩的文章先入為主影響判斷力,教習們讀卷批閱都是由四等差卷倒著觀看。黑袍女教習在剛剛看過差等卷後並未發現有疏漏之處,畢竟有認真負責的書院講郎初選在前,得到這一結果也在情理之中,她只是略略失望便又看向中等卷。
何為中卷?雖文辭通順、言能及意但匠氣有余、斧鑿痕跡重,失之靈性。
比之剛才的四等差卷,三等中卷的數量要多了不少,粗略看去至少得有千份之多。袖中素手伸出一按,又是一拂,元氣波動中書齋內又如剛才的場景一般,那數百張試卷整齊有序的在寬敞的樓閣中飛舞盤旋,清晨的曙光照耀下試卷上間或有時隱時現的紅光玉色與其間。
比剛才的四等卷好些,但依舊是沒有辭章斐然、靈氣十足的詩文,黑袍女教習收回試卷後再次閱覽剩下的三等卷,試卷飛舞又收起、飛舞又收起,如是者再三,這千余份三等中卷內並無需要重視的出彩文章。
黑袍女教習的閱卷速度很快,剩下的就是二等良卷和一等優卷,合計六百余份。
何為良卷?義理、文法、辭章、氣息四者皆可圈可點,更能有兩項出彩者。
批閱二等良卷時她並未如剛才一般直接施展神通走馬觀花的查看,而是靜思片刻後提起朱筆一份份的過目。
說是過目,那就是真的過目而已,女教習正坐於蒲團上,右側的試卷一份一份的如打印機自動上紙般從她的眼前飄過。先觀其字形書法與文氣靈光再究其辭藻章法,就這樣,這數百份兩卷以每份三十息的速度批閱著。
試卷過目後落到長案的左端自動分為兩部分,一為落卷一為擢卷。良卷中的詩詞文賦都已經有可圈可點之處,只不過講郎初選中或有因文風愛好不同而審閱角度偏頗者,這就需要教習們斟酌考量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太陽高高升起,初時的橘紅色光芒已經變成了燦爛耀眼的白光,書齋中的閱卷依舊在繼續,九秦山下元一村那如輕紗般的霧氣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村子屋頂煙囪上的嫋嫋炊煙。與此同時,隨著一陣響徹九秦的號角聲響起,大校場上的書院武試也開始了。
今天早上一大早許年五人就在方望的帶領下來到大校場外等候,經過報名、編號、入場等一系列的手續後編成二十隊在校場外臨時搭建的草棚中候考。
自數千年前神碑降世,萬民始得開悟領會術法神通後以天賦神書為根本方能禦使天地靈氣,故而此間萬事萬物以文為首;但是空有術法神通天地元氣,卻沒有能容納這真元的軀體和方法那自然是不行的,故而事關力與術的武之一道也不能輕視。元一書院中設置武試就是據此而來。
山竹與稻草搭建的涼棚和巨木圍成的柵欄並沒有書院那寧靜儒雅的氣息,遠處場中入試新人的呼喝聲、西域神駒馬蹄揚起的塵土、還有刀劍相擊的寒光射影平白為祥和的元一村帶來陣陣蒼涼的蕭殺之意。
面色嚴肅黑帶白衣的持律院瀾衫學子在場外維持著秩序,場中更有許多督導和講郎擔當者裁判,仔細而審慎的畫出一個個成績等次。
武試編隊是打散後隨機編排的,因此許年身處的涼棚中並無相熟的友人,近百名少年好奇的看著校場中正在進行武試。
第一項為擊力測試,
擊打沙袋,以中垂線為零度,用刻度尺觀察其最大擺動幅度。 “三十度以下計零分,四十度為合格記五分,以上每增加一度計十之一分,如此累計七十度為優秀記七分。”
昨天所有的接引書生們都曾如是給新人們介紹。
“最、最高分不應該是十分麽?那是多少度?”自恃勇力的赫連十九昨天曾向方望問道。
“十分?不存在的。”
許年清楚的記得方望聞聲一愣的表情和他說的這句話。
擊力的規則很簡單,不就是全力擊打沙袋麽,乍看起來很容易,大多數入試新人們都是這般想的,但是在見到那沙袋的時候他們都露出了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的樣子。
那用雲夢澤知名凶獸巨蜥的外皮經硝、熟、煆、刻印附紋後製成的巨大沙袋,離地三尺,呈圓柱形狀,高約三丈半,直徑約兩丈,怕不是有萬斤之重,這簡直就是一個被符文鐵鏈掛起的房屋。
這樣的沙袋,單靠人力擊打將其擺動起來已經很難了,擺動四十度及格就不錯,至於拿到九十度滿分, 這對剛剛經神碑點化處在開悟境的新人們而言的確是不存在的。
二十隊少年,每隊一個房屋似的沙袋,每人有一百息的時間擊打,取最高者記分。
號角聲落下,鳴鑼聲又起,各個隊伍緩緩移動,已經有少年下場一試了。
無數的目光的都注目在場中的二十名少年身上。
“呼哈!”
“嘿呀!”
“喝哈!”
少年們擺好架勢吐氣開聲,陣陣或嘹亮或低沉的呼喝之音傳來。
許年眼中所見場中少年有的是調動體內真元運勁於雙拳擊打;有的是默念神書引天地元氣加持在腿上直踢,也有的是拉長了距離,在助跑中氣運肩膀作蠻牛般衝撞;還有的是施展所學武功套路,與一招一式中凝聚體內真元與體外元氣以其施展最強一擊。
第一項的擊力測試簡單直接能夠看出入試新人的基本身體素質以及體內真元、天地元氣的禦使能力。
隨著時間的推移,場中有的少年一擊之下隱有悶雷聲傳出,打出了目前最好成績七十度,從而引起人們的陣陣喝彩;也有少年全力一擊堪堪推動了四十度角避免了吃零蛋的危急,讓圍觀村民與頑童們頻頻驚呼。
當然也有許多少年臉色憋的通紅卻不能移動蜥皮沙袋分毫,在人們遺憾與惋惜的目光下垂頭喪氣的退下。
除了那名一擊打出七十度最高擺動的少年外,場中並無特別驚才絕豔之輩,這讓主持武試的黑袍教習頗有些遺憾,只能百無聊賴的坐在校場中央的高台竹棚之下手持書冊消磨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