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年輕人,老夫這裡幫人答疑解惑只收天材地寶,當然了世俗銀錢一般不收,而且每三天一人只見一次,隻答一事,若是你就此回去,那就要三天之後再來了,我記得三天之後就是五大書院促成的比武較技了吧,年輕人你是荒城裡的生面孔,想來是要參加那比武較技的,怕是到時就沒有閑暇了,那顆木珠給我,還有這銀票你既然給了,我也就拿著。”
剛才許年客氣發問沒有得到回音,投放了百兩銀票同樣是不予理睬,如今一時拿不出什麽有價值的天材地寶轉身欲走之刻,那老先生卻是睜開的雙目主動的發問,這前後態度的迥異與一切的不同自然是在於那枚散發著淡淡佛香的木珠。
“南無大自在初音大菩薩,許檀越,勿要推辭,這枚木珠小僧也是用不上,若是其能解檀越之惑,也算是物有所用。”不待許年再做推辭,彌苦小和尚口宣一聲佛號直接將那木珠彈進了竹簍。
“這”
“還是這位小和尚爽利。”
就在許年想要伸手去拿回的時候,剛才進屋時那老神在在沒精打采的老先生忽然身手極其敏捷的不知從哪摸出個蓋子將那竹簍蓋上並放在了桌下,“咳咳,你是要問這畫上的女子是吧?好像有些面熟”
“啊,老先生您見過?”
聽到此言許年也忘了推辭當下便是急急問道。
“恩,兩眉毛,兩隻眼,一個鼻子,一張嘴,這樣的女子我見得多了。”
“你!”
那桌案之後留著山羊胡須的老先生訕訕的摸著鼻子,全然沒了剛才的悠然樣子,倒挺像那一路上經過的城池中見過的街邊算命先生。
“別急別急,我天天在這裡呆著哪能見到張圖片就能尋人,待我算上一算,卜上一卦。”
在許年的怒目而視下,老先生左手一捋灰白長須稍正神色,右手從桌下撈出一面白色帶杆布幡,布幡之上以粗體正楷寫著鐵口神算四個大字,其旁另有“樂天知命故不憂”一行小行書,這架勢已然不是像,而就是個算命先生的行頭了!
“南無大自在初音大菩薩”出青龍山這麽久,彌苦小和尚也是見過世面的,尤其是在中州近三個月的生活,讓他對此種街頭之術也頗有了解,以他的觀察和經歷看來,這些算命小攤都是憑借著一兩本卜算之書,口中花花套話騙話居多,真才實學的倒真是沒有,這時的小和尚也在思考自己給出的那一枚佛蓮木珠是不是賠本吃虧了。
作為前生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許年,對卜算之道本能的抵觸,即便是知道這是有著赤銀雙月的神秘世界,即便是清楚書院先生也有研究卜算之人,但終歸還是有些將信將疑,尤其是在見了面前山羊須老先生剛剛貪財的樣子之後。
“誒後生你莫要不信,老夫子姓吳名中有,荒城中號曰談天口,祖籍魯中人,曾學與稷下學宮,出身名師之後,精研先天數術,善解後天五行,能算皇極先天數,知人生死貴賤,這尋人一事雖非正業,但也是略知一二,有神鬼莫測之能,但此卜算一道有泄天機,當以天材地寶擋災,是故老夫不得天地靈物不搖神算旗幡”
老先生輕撚著頜下長須,右手搖晃著那帶著鈴鐺的白布旗幡,口裡念叨著四句詞道,
“甘羅發早子牙遲,彭祖顏回壽不齊。
范丹貧窮石崇富,字生來各有時。”
這般多的廢話,已經讓今日心情大起大落的許年極其不耐煩,但是此刻在別人的地盤上,許年還是知道分寸的,故而只是目含怒意強行保持耐心的再次將手中畫像拿給對面的老夫子看:“先生可是能卜算出畫中之人的下落?”
“後生莫急,天下之大有億萬子民,你這麽突兀的尋人,一點線索都不知道,這不是強人所難嘛。”老夫子一攤手的同時將腳下的竹簍又向後面踢了踢。
“你要什麽線索?這畫中之人或者是不在這個世上了,或者就是在這座荒城之中。”許年長籲一口氣,強做平靜的問道。
“人與人之間緣也、時也,運也,命也。當知生知死,知因知果,若要問人之下落,至少要將生辰字給拿出來啊。”老夫子一邊說著,一邊從桌下拿出了一套紙筆推到了許年面前。
“生辰字?好!”
許年回憶著當初小道姑一笑一顰與一言一語,當即持筆蘸墨急速而書,“先生請為晚輩卜算。”
緣何問鬼神,只因愛別離!
不知是在為自己今次失了儀態而煩惱,還是為了眼前少年的心事而感歎,老夫子在接過那張紙箋之時不住地閉目搖頭而歎,“緣至深處亦是劫、情到濃處難自禁。”
嘩啦啦的九秦鼎盛時的五帝製錢在竹筒中聲聲作響,許年的目光則是死死盯著那漆色斑駁的簽筒,長久以來的追尋之心凝聚在一起讓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畫中之人的下落,那盈盈的笑意此刻在他的腦海中頻頻出現,仿佛如那不能舍棄的執念一般。
“咦”
當嘩啦啦的簽筒聲消失之刻,從中掉落而出的五帝製錢便散落在了桌上。
凌亂的形製、或正或反的朝向,這普通人看不出絲毫端倪的五枚製錢上縈繞著神秘的氣息,許年能察覺得到那若有若無牽引天地元氣的些許真靈,但是卻又不知道這到底是有何用處,卜算之道上的真靈與元氣運用似乎和許年曾經的所學完全不同。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就在那氣息波動散發的一刻起開始縈繞於許年的感知之中,這種感覺混在少年糾纏的思緒之中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終於,當翻書聲落下,筆墨觸紙的沙沙聲消失。
一張紙箋被退到了許年的面前。
“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另慧極必傷四字贈與釋門小師傅。”
這是何意?
就在許年迷惑糾結之時,老夫子清咳一聲道:“今次既然受了你這小子的百兩銀票和小師傅的佛蓮木珠,那就送佛送到西,索性連小師傅你的也批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