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台鏡,飛在青雲端。
不知道詩仙李白在看到這赤銀雙月後,謫仙與異月之間又會產生怎樣的奇妙反應,又會有何等美妙詩作吟哦而出呢?
在腦海中無數光怪陸離的奇思妙想中,許年打了幾個哈欠,終於不敵疲憊與困意,在夜空中星月的照看下也漸漸進入夢鄉。
……
玉兔西落,金烏東升。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中,桃源山谷在熹微的晨光中蘇醒了,水潭附近小瀑布濺起的陣陣水霧,隨風飄蕩,凝結成晶瑩了的晨露附在小草嫩嫩的葉尖上,落在大樹碧綠的枝葉上,停留在盛開的花瓣上……晶瑩剔透,靈動無比,仿佛給山谷中的萬物綴上了一串串珍珠項鏈。
如今在一束束橘黃色晨光的照耀下,那微微滾動的露珠正閃爍著晶亮迷人的光芒,為這山谷中生靈平添了許多姿色。
“開飯嘍,開飯嘍……”
隨著山谷中少年清朗的聲音傳出,藤床上的許成虎一躍而下,另一邊藤編吊床上的小道姑也揉著朦朧睡眼,坐起身伸了個懶腰,不過緊接著還半閉著雙眼的小道姑就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可愛的瓊鼻。
“咦?什麽東西這麽香?”
“小米飯,昨晚都喝了不少酒,這個是養胃的,來,都嘗嘗。”許年說著話已經從煮飯的砂鍋中將小米飯舀出盛到了三個粗瓷碗中。
“喂,做的挺香嘛。”聽說有吃的,小道姑三兩下洗漱完畢就坐到了石桌旁,看著金黃的小米粥,配著醃製的筍乾一嘗不由得出聲讚道。
“盈盈道長,昨晚你沒回道觀,觀主不會著急麽。”正吃著早飯,許年忽的想起一事不由得問道。
“沒事沒事。”小道姑喝下最後一口米粥,放下瓷碗道,“我給我爹留了字條的,說過太晚的話就不回去了。”
“哦,那就好,免得讓觀主擔心。”許年聞言便放心的點了點頭。
不過小道姑笑嘻嘻的眼珠一轉,殷勤的為許年添上一碗飯後,拉著許年的手臂道:“年哥哥,我求你個事……”
“嗯?無事獻殷勤,肯定沒什麽好事,說吧,又想拿點什麽走?”許年和小道姑很是熟悉,一看就知道了小道姑的想法。
“好,我就說了啊,我走的時候要帶一壇盈盈醉回去,還有那首詞你給我寫到紙上,我也拿走。”
“沒問題,這都小事,酒你可以拿走,詞也簡單,不過這山路不好走,拿著酒壇不方便,我還是給你裝到葫蘆裡……”
許年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許成虎插話道:“兒子,下午你去送盈盈回去,多裝幾個酒葫蘆一並帶上,讓觀裡的道長也嘗嘗。
阿爹,你這不是要撮合我和這小吃貨吧!這還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好不好。
許年一愣看著許成虎頗有些深意的眼神,一個念頭不由得浮現而出,前生也沒談過戀愛的他不由得一陣尷尬和慌亂。
“太好了,還是許伯伯疼我,許年下午你背著酒葫蘆送我回去!”
小道姑一聽許成虎的安排,高興的一拍手掌說道,絲毫聽不出話中其他的意味,甚是單純。
“唔……”許年聞言應聲道:“好吧我收拾收拾,中午吃過飯後咱就走。”
……
夏日的山中,樹木鬱鬱蔥蔥,枝葉茂盛,鳴蟬啁啁聲,飛鳥振翅聲不絕於耳。
許年腰間挎著一柄柴刀,肩上扛著鐵槍,有四個大大的酒葫蘆就掛在鐵槍上端,
雖然鐵槍很長,且林間枝葉茂盛,有時要用柴刀劈開樹杈高草前行,但是因為許年和小道姑兩人都是十分熟悉這段山路,故而也並不覺的有多困難。 “盈盈,我寫的那首盈盈醉你收好了嗎?”前邊開路的許年問道。
一旁蹦蹦跳跳忽而看看野花、忽而看看山筍,不時發出歡快的咯咯笑聲的小道姑聞言後道:“收好啦,我還都記下了呢,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是不是這樣?”
聽著小道姑銀鈴也似、如同珠玉落盤般的聲音,許年微微一笑道:“那首詞的全名是卜算子・盈盈醉……若是有一日聽到這首卜算子,或者遇到這盈盈醉,一定要記得這首詞呀,這是我做的第一首詞呢……”
“知道啦知道啦,卜算子・盈盈醉麽,這是我盈盈道長最喜歡的酒,唔,勉強也算是我最喜歡的詞吧……”
“嗯?什麽叫做勉強,你以為作詞很簡單麽,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呐……”
“有這麽難麽,我記得好像我爹去上個茅廁就能哼出一首歪詩呢……”小道姑說完狡黠一笑幾個閃身便向前跑去。
“什麽,你竟然把我的大作和那歪詩相比!看打……”
許年一聽故作惱怒也隨之加快步伐追了過去。
……
插科打諢玩鬧中前行的山路並不顯得那麽長,也沒有進山打獵時緊張心態,不知過了多久,就已然來到道觀所在的山峰。
許年將鐵槍立在一旁的石壁上,解下上面的酒葫蘆遞給小道姑,一改剛才隨意,溫和而認真的道:“酒葫蘆背好,我就不過去了。”
“嗯。”
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送君千裡終須一別,這一番莫名的滋味在小道姑似懂非懂的心中浮現,她此刻似乎有些不開心的應了一聲。
許年見此,莞爾一笑道:“怎麽啦,小饞貓,過幾天我再帶好吃的來看你。”
“我不是小饞貓……”聽得許年再次提起這三個字,小道姑頓時不依的嚷嚷道,剛才的不快之色也隨之盡去。
“好了好了,以後不叫了。”許年正了正小道姑的黑色小帽,將幾縷凌亂的頭髮壓入帽內,隨後拍了拍酒葫蘆,輕聲道,“還記得這酒叫什麽嗎?”
小道姑認真且喜歡的點了點頭道:“記得,盈盈醉麽,盈盈道長最喜歡的酒,咱們拉過勾的。”
“那首詞呢?”
“卜算子啦,我都已經背下來了。”
“好了,快回去吧,昨晚你都沒回家,這麽久,別讓觀主等急了。”
許年用柴刀砍下了一根樹枝削成木棍,將酒葫蘆用麻繩拴著,兩端各系著兩個,做成扁擔模樣後遞給了小道姑。
“嗯,年哥哥,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
言罷,小道姑挑起酒葫蘆,腳步輕盈的走向道觀。
許年就這般站在這處山包上,目送小道姑直至進了道觀。
清風明月,蒼山遠闊,道觀名曰清風,清風觀,一個普普通通的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