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船隊出發前,海船上囤積了大批的糧食,但這一路行來,萬余人馬消耗甚巨,剩余糧食不足原來的三分之一,最多能夠維持三千余人半個月的補給。
無奈之下,秦青隻得命令士兵出海捕魚。至於手下提議登陸到青州的蓬萊去劫掠糧食和財物,以供給船隊的補給,也被秦青給否決。
畢竟,船隊上兵士和船工的人心未定,若是去招惹比公孫淵更強大的曹魏,那簡直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
他可不敢保證,這些人心未附的軍士面對曹魏的大軍時,還有膽拚死一戰。
因此,他命令部曲張秉返回東吳,向孫權稟明他們的處境,討要些補給。
更重要的是,他不敢保證,賀達和虞谘二人的手下在先行抵達東吳後,會說他們的好話。若是他們向吳王孫權進讒言,那麽秦家的處境就危險了。
吳王孫權雖然無法遠赴遼東報仇雪恥,但這件事卻成為他心中的一根釘子。
過了幾日,他的心情稍微平複之後,突然想起了,賀達的手下全時曾說起有部分兵士滯留長島的事情。
由於憤怒的緣故,孫權當時忽略了這個問題。而現在,他想起來後,便想打聽清楚,那些兵士為何會不肯回到東吳?難道是兵士們心中有怨恨?
想到這裡,他的後背冒出一股冷汗。
心思難平之下,孫權命人召賀達和虞谘二人的殘部全時和鄭栓等人覲見。
全時和鄭栓聽聞吳王孫權召見,一時摸不著頭腦。他們匆匆趕赴王宮內殿。
吳王孫權自不會和全時與鄭栓二人寒暄。他直接問道:“上次全時曾說有部分吳兵滯留長島,不知何故?”
全時瞥了鄭栓一眼,猶豫了片刻,這才稟報道:“賀將軍察覺遼東方面可能有詐,卻又不肯辜負王命,毅然決然地率兵下船與遼東方面互市。卻不料,他們剛登陸,便被遼東方面亂箭射殺,其他人等或被逼入海中,或逃竄於山林中。
至於秦青,他本不是使節團中人,因走了賀將軍的門路跟隨使節團北上,據說要在青州停靠,欲返鄉省親。然而由於風浪較大,無法及時靠岸,便誤了行程。秦青也就隨使節團北上遼東。
賀將軍死後,他倚仗自己跟賀將軍的交情,想要奪權自立。幸賴微臣和鄭栓在兵士中還有威望,秦青為了收攬軍心,不敢傷害我等,但留著我們又怕掣肘於他,便放了我們這些不願依附的人回吳國。”
這番對話,是全時與鄭栓等人在歸途中所擬定。畢竟,他們灰溜溜地逃回吳國,即使不責罰他們,也必然會被吳王不喜。若是將屎盆扣在不願歸來的秦青頭上,將孫權的怒火撒向秦青,或許他們還能有所緩頰。
至於秦青等人會不會回來,什麽時候回來,他們已經無暇再去考慮,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吳王孫權聽後大怒,喝問道:“這秦青是何許人等,居然如此膽大妄為,敢竊本王的兵卒為己用,實在是罪不容赦!”
鄭栓上前一步稟道:“秦青原是青州人氏,至於為何奪兵不回,也許是有了異心!”
吳王孫權聞言大怒,一揮手掀翻了身旁的茶盞。他站起身來,狂躁地走來走去。
全時和鄭栓互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喜色,便各自扭頭,獨然站立。
半晌,吳王孫權自覺失態,遂揮手道:“你二人下去吧。在家等候差遣。”
全時和鄭栓聞言,心中大喜。自從遼東歸來,除吳王孫權問詢遼東之事後,他們一直賦閑在家,並無差遣。
而今,聽得吳王孫權主動提出,他們自然明白,這一難關算是過去了。
孫權心中怒火中燒,他招來陸遜道:“秦青如此膽大妄為,其人該誅,其家族亦不能留。”
陸遜對秦家之人稍有印象,但並不熟悉。畢竟,秦家二女只是嫁於其弟陸瑁為妾,在他心中,自然可有可無。
不過,秦青他倒是熟悉。經陸瑁介紹,秦青曾在他帳下當過一年親兵,有膽有識,倒是一個人才。後來,陸遜將他下放到軍中,提拔他為校尉,他倒是見過幾次。
因此,陸遜製止道:“大王,秦青此人,曾在微臣手下當兵。為人俠肝義膽,頗有見識。況且,秦家已經扎根江東,驟然反叛,實屬不智。臣料其中應當有隱情,臣願派人去長島試探一二,以查明緣由,還望大王降旨。”
吳王孫權雙目圓瞪,怒視著陸遜。 當他看到陸遜並未改變主意,遂想到這次派人去遼東的失誤之處,強壓住怒氣,緩聲道:“既然你如此肯定,那我就靜候你的好消息!”
說罷,他一甩袖子,匆匆離去。
陸遜知道,自己算是悖逆了吳王孫權的意思,恐怕會遭其嫌惡。不過,出於對自己兵士的愛護,以及他對秦青的了解,他還真不相信秦青叛變。
因此,他頂住吳王孫權的壓力,堅持己見。
沒多久,不待陸遜派人前往長島,便聽聞長島有船隻抵達。
很快,吳王孫權便召陸遜到內殿覲見。
張秉帶著賀達的兩位手下來到殿內,看到吳王孫權時,他隻覺得兩股顫顫,心慌意亂。
畢竟,作為秦家的部曲,他可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見到吳王。
不待他心中的激動之情稍退,他便看到吳王孫權審視和疑慮的目光。當時,他就覺得心中咯噔一下。
吳王孫權召見陸遜覲見,自然是想要用事實回擊陸遜的固執。因此,在陸遜抵達內殿之前,殿內的空氣幾乎凝視,氣氛非常沉重。
陸遜見過吳王孫權後,見吳王孫權不語,隻好主動問道:“你是何人?”
張秉躬身行禮後,這才答道:“稟將軍,小的張秉,是秦家的部曲。”
陸遜見對方提及秦家,遂又問道:“怎麽不見秦青回返?”
張全見問,忙不及地答道:“稟大王,稟將軍,小的正是奉秦青之命方才回國。”
陸遜見到孫權似乎有了興趣,遂繼續發問道:“秦青為何擁兵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