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終究無法解決任何問題。
遼東范千看到無人說話,遂開口道:“諸位,現在我等進則無路,退則無門。僵持下去,隻恐對我等更為不利。”
玄菟謝飛看了眼眾人,無奈地說道:“戰,後果可想而知;降……”
說到這,他臉上流露出苦澀的神色。本以為此行能抱上太守崔毖的大粗腿,順便撈些浮財。怎知道,卻賠了個底朝天,心裡這個苦啊!實在不足以為外人道。
搖了搖頭,他語氣並不肯定地說道:“降,應該能保全性命。”
遼東王成歎了口氣,說道:“趁著天還未黑,我等需盡快商議出結果。一旦天黑下來,我等想走都不可能了。”
昌黎汪浩搖頭道:“不然,若是我等舍棄這些不堪大用的泥腿子,率族中精銳趁天黑時逃脫,勢必不難。”
玄菟謝飛看了汪浩一眼,也不說話。不過,從他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並不認同汪浩的提議。
汪浩瞪了謝飛一眼,扭過頭去。
遼東范千見他們沒有爭吵,也就沒多說什麽。他環顧眾人,神色凝重地說道:“率精銳趁黑逃走,不失為一條良計。但荒野中天寒地凍,缺衣少食,想要回去恐怕不容易。更何況,沿途之上各縣俱都被我們逼迫過,進城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歎了口氣,他心中有種“當初悔不該如此”的想法。其他人想到此處,俱都垂下了頭。
正所謂攜兵力之盛威壓各縣,敲詐勒索,盆滿缽滿,他們是志得意滿。哪料到,轉瞬間,落敗他鄉,四處逃竄,如同喪家之狗。
想一想,他們若是這麽一副殘兵敗將的模樣回到那些縣城,難保當地被擠兌的豪強不會下黑手。頓時,逃跑的想法也淡了。
遼東范千看了眼大家,輕聲問道:“誰願意跟汪兄一起逃走?”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僅有三個昌黎出身的小頭目出聲讚同,其他人都未表態。
范千無奈,隻好問道:“那剩下的人同意投降了?”
玄菟謝飛乾脆地說道:“逃也不一定能逃的出去,我已經四個時辰沒吃東西了,不願再忍受饑寒了。”
遼東王成低著頭說道:“我年齡大了,腿腳也不利索,騎馬也不在行,就不給逃走的人添亂了。”
說話的幾人本是各自郡縣數得著的大族,其他人家沒這幾人家底厚、聲望高,因此,這一路行來,多是在攀附本郡的大族。
這幾人既然表態了,其他人也就紛紛附和。
昌黎汪浩見本郡的其他幾名士族子弟並未表態跟自己一起逃走,心中很不舒服。
他譏諷道:“難道投降就能活命,你們想的也太簡單了。在座的各位誰手上沾血,誰手上沒沾血,各自心中有數。這秦家剛才的表現,可不像是寬宏大量之人。”
頓時,人群中有人遲疑起來。
昌黎汪浩見狀,趁熱打鐵道:“逃,還有可能活,不逃,估計就真沒活路了,諸位深思啊!”
玄菟謝飛看到不少人意動,不慌不忙的說道:“汪兄,你想拉墊背的,又何必說的這麽好聽。”
當即,有人想到了什麽,面露恍然之色;有人則沒有想通,面露茫然之色。
昌黎汪浩大怒道:“謝老弟,我汪浩自認沒有得罪你吧,你為何始終與我過不去?”
玄菟謝飛看到汪浩急了,乾笑兩聲,也不再多說,意思到了就成,沒必要說的太直白。
遼東王成說道:“既然大家有逃有降,這人質就不要殺了。我們看看派誰去和秦家商議,不管如何,大家也要求個體面。”
玄菟謝飛道:“今日一敗,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想先去見識見識打敗我們的秦家之人。”
昌黎汪浩陰陽怪氣地說道:“莫非要把逃走的計劃也一並和盤托出?”
玄菟謝飛笑著搖頭道:“你我俱為士族,本應同氣連枝,雖然選擇不同,但枉作小人之舉,謝某不屑為之。”
昌黎汪浩仍不放心,指著本郡的張家,命令道:“你跟著去談。”
那人聞言,心中大驚,隻覺腿腳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
昌黎汪浩此人素來殘暴,以殺人為樂。逃竄這一路上,他心情不好,虐殺了不少村民。作為同郡人士,他一直追隨汪浩,自然是有樣學樣,也殺了好幾個村民。
剛才秦漢在陣前一番威脅,又是誅九族,又是屠滿門,可把他給嚇壞了。
他正在心中犯嘀咕, 後悔之前跟汪浩走的太近。誰知道,汪浩居然讓他陪同謝飛去談判,心虛之下,他自然腰酸腿軟心害怕。
只是,想到汪浩在昌黎的惡名,他心中不滿,卻又不敢反抗,只能強忍著怒火,拱手說道:“汪兄有命,蔡某豈敢不從。我願陪謝兄一同前往敵營,為大家爭取好的條件。”
一番話,說的有裡有面,既賣好汪浩,又賣好同行的其他豪族,算是一舉幾得。
遼東王成說道:“和談人數不宜過多,三人以上五人以下,我也忝為一員吧。”
其他小族有心思靈活的,突然意識到:和談有講究。參與,肯定會對自己更有利。不參與,豈不是相當於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別人身上。
一時間,他們也紛紛報名,想要參與和談。
其他沒有意識到這點的人也幡然醒悟過來,悔恨的拍了下腦袋,大聲說道:“我們也要參與和談。”
遼東范千急忙製止道:“諸位,和談重要,保護好人質更重要。這可是關系到我們身家性命的大事。我看,不如大族選二家,小族選三家。諸位意下如何?”
這些頭目想了想,覺得范千說的在理,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畢竟,大腿不及人家的胳膊粗,還不老老實實的聽勸,就太不長眼了。
半晌,他們選出五人,組成以謝飛和王成二人為首的議和團。
看到敵陣中開,從中走出五人,秦漢頗感詫異。
由於他心中憂慮人質的安危,方才一直不敢命人強行衝陣,以至於整個戰場陷入到僵持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