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郡是揚州乃至全國的大郡,郡治陰陵。
九江郡領十四縣,包括陰陵、西曲陽,壽春,當徐,下蔡,平阿,義成,鍾離,成德,合肥,浚遒,全椒,阜陵,歷陽。
如果說區區兩萬蠻族兵馬想攻打九江郡,那叫沒睡醒!可如今的情況是,蠻族兩萬人嗨了一聲,幾十萬九江百姓回應了一聲,九江郡就淪陷了。
什麽叫民心?這就叫民心!什麽叫天下?民心即天下!可惜沒人領會,包括正在整兵破敵的盧植。
盧植也沒用什麽計謀,就是把五千步騎分成十隊,同時向包圍壽春的混合軍殺去。不過盧植另外安排了一百騎在壽春城外的山林裡。
精銳之師就是這點好,根本不問為什麽,也不想打不打得過!只知道奉命行事,命令說砍死對方,那麽一定把對方砍了,要不對方放翻自己。命令說要鑿穿對方,那麽一定把對方穿了,要不對方穿透自己!
在盧植分配了各部的作戰指令後,就開始埋鍋做飯,一頓飽餐,除了警戒士卒外,眾人埋頭休息。
時間悄然逝去,明亮皎潔的月亮升上中天,讓人有感於白晝,而實際是子夜時分。五六月的九江地區子夜最不缺的就是山蚊,而且是吸血不惜命的山蚊子。
那怕就是山蚊子成群結隊向營帳中前赴後繼地撲來,營帳中的五千余眾無人吱聲,那怕全身大包小包,痛癢難忍!
“不錯!果然不虧是漢家兒郎,北部五校還沒有沒落。”盧植身為名將,對這裡的環境氣候都心中有數,雖然沒誇張到借東風的境界,最少到了用東風的地步。
盧植今天的安排並非魯莽,而是有諸多的考慮和計算。綜合所有情報,盧植得到了幾點重要的訊息。
其一,這次九江蠻族叛亂聲勢浩大,席卷九江郡全境。但是死的人有限。甚至死的人都不打仗死的,而是由於混亂而致死的。
其二,蠻漢混合,步調沒辦法統一,一旦發生突變容易混亂。
其三,這蠻軍隻憑勇力,毫無章法陣勢可言。一旦陣前失利就會引發崩盤。
其四,蠻軍並無戰心,加上在九江郡溜了一圈,已經十分懈怠和麻痹太意,一戰可定。
其五,壽春,合肥被圍,四周應該有不少伺機而動的各路救兵。九江郡兵只是逃了,並不是被全殲或出九江郡了。
其六,所率五千步騎乃精銳!憑此六點,如果沒一戰而勝,盧植也就認命!
在時間進入了人類最容易犯困和走神的醜寅之交時。相當於下半夜三點到五點之間這個時間。盧植一揮手,十部在各自校尉的帶領下悄悄向蠻漢混合軍的營帳靠近。
“殺!”盧植在後方撥劍一指,十部兵馬如離弦之箭向蠻漢混合軍切去!一時間刀光劍閃,四處火起!
十部兵馬掄起刀槍,見人就砍,逢人就捅!無論漢人還是蠻族!一時間血肉橫飛慘不忍睹。有的還沒著衣就被砍倒在地,有的還沒爬起就被踩死踏爛。
在盧植眼中,只要參與叛亂的,都屬暴亂份子,死不足惜!在十部兵馬面前,擋我者殺,攔我者捅。
十部兵馬氣勢如虹,片刻之間就穿過了外圍數層,直接殺到蠻族本部。
這讓數月沒經過實質戰事的十余萬民眾亂成了一堂,根本組織不起象樣的防禦和抵抗。只知道發了瘋的亂喊亂叫四處奔逃。
“敵襲!敵襲!”一個身穿豹皮的蠻兵慌張奔向部落首領的篷帳,十分急促地傳報。
“慌什麽?”部落首領,也是酋長叫柯南,是一個三十左右壯漢,一臉掛面短須不怒自威。正聽到亂哄哄的打殺聲,從容地穿好獸皮,心情有點糟地叱道。
“是什麽兵馬?有多少?從那裡來?誰領兵?”柯首領一連串的問話有如連珠炮。
“酋長大人,不,不知道!外頭已經全亂了,漢人跑的跑逃的逃!”蠻兵單膝跪地,有點小緊張地回話。
“飯桶!一群烏合之眾!”柯酋長拔出腰刀,向前一揮道:“集合勇士兒郎們跟吾殺!”
“嘩啦啦!”一陣布帛破裂的聲音,緊接著酋長柯南所在的帳篷被掀翻了。只見一隊漢家騎兵朝柯南後頭衝來。
柯南還沒來得怒斥,更沒來得及騎馬,聽見後頭的響動和馬蹄聲,連忙收了腰刀,一個懶驢打滾,就朝右也滾去。
柯南滾了幾圈,還沒睜眼看清形勢,隻覺頭一痛,光榮地昏了過去。
騎著馬站在稍高處的盧植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戰場的形勢正朝著他的預計在走。
十余萬漢民已經炸了鍋的四處逃散,近萬蠻兵也沒來及整軍布陣便已被逃竄的漢民給衝得七零八落。盧植部下趕羊一般衝殺在其中。
蠻兵不是不善戰,也不是不勇敢。實在是兵找不到將,將沒看見兵。甚至連馬都沒上,這仗就已經輸了。
沒騎馬的蠻兵勇士們再神勇,也無法對抗盧植十部精銳的步騎組合。
讓盧植非常不解的是,城外殺得驚天動地,火光四起,壽春城裡的守兵居然視而不見。別說大開城門兩面夾擊,連城頭上也不見半個人影。畏戰如斯,讓盧植心中瓦涼瓦涼的。
喊殺聲逐漸停止,偌大的戰場只有處處余火閃爍,到處是痛苦的呻/吟聲。解救壽春之圍至此勝利完成。
是役盧植部死傷未上百,而蠻兵被誅千余,其余逃逸於山林之中。漢民死傷近萬,大部分在擁擠中踩死。
“稟太守大人,屬下抓俘一名疑似敵方首腦!”一名甲冑齊全的校尉帶著昏迷的酋長柯南,來到盧植馬前恭敬地拱手施禮道。
“啊!”盧植看了眼柯南,心中已經有數。柯南這家夥的這身皮祆與眾不同,尤其是這條金光燦燦的腰帶,都顯示其身份。
“用冷水潑醒他,再帶到吾帳中問話!”盧植點了點頭,勒馬回轉帥帳而去。
“喏!”校尉恭敬帶人去潑冷水。而其他人都在打掃戰場,搬運傷員,戒備四周。
“放開吾,放開吾,吾要找你們漢人的上官有話說!”被冷水潑醒的柯南,其洪亮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
“帶進來!”盧植掏了掏耳朵,喃喃道:“這家夥和伯圭的聲音有得一比!”
“跪下!”推搡著柯南進來的兩名士卒喝叫著,看見柯南左右擺動就是不跪,抬腳就在柯南的後腳彎踢去。
“撲通!”一聲,有如推柱倒玉般,柯南直愣愣跪在地上。可是這家倔強地想要站起來,卻被兩名士卒死死地按在地上。
“吾不服,吾不服!”柯南歇斯底裡地咆哮,嗬嗬地喘著粗氣。柯南也很無奈,雙手被倒綁,肩膀又被壓住,雙膝又跪著,隻好用血盆大口抗議著。
“放開!”盧植揮了揮手,讓兩名士卒放開柯南。士卒喏了一聲,放開柯南,分列於帥帳兩旁,以防柯南突起傷人。
柯南謔地長身而起,由於全身疼痛而打了個趔趄。但是這家夥晃了兩晃就站得筆直,怒目而視盧植道:“我不服!”
“哦!不服?說來聽聽!”盧植對其硬氣還是挺欣賞的,不由有心思聽他叨叨幾句。
“你們漢人不講規矩,不敢明刀明槍地乾,只會搞陰謀詭計突然襲擊!”柯南擲地有聲地說:“算不上英雄好漢,吾不服!”
“哼!爾等蠻夷不安分守紀,竟然犯上作亂,還大言不慚不服!”盧植冷笑一聲責道。
“兵者詭道也!你以為是過家家?就算致師也輪不到你山越化外之流!”盧植拍了一掌帥桌說:“講!你是誰?又為何叛亂?”
好吧,柯南對盧植的話聽了個一知半解。不過柯南對叛亂是聽懂了!
“上官將軍,吾部落沒有叛亂呀!”柯南胡亂地稱呼盧植,還喊起冤來。
“說來聽聽!”盧植一聽,心裡一沉,有點不好的預兆橫生,看來真像後面還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