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猴沒凍多久就被張幼初一腳踢回了屋子,倒也沒有凍壞。
張幼初也不指望這些土匪能有什麽本事,這些日子自己關在屋子裡研究道具。
十多天一晃過去,臨近年末了,張幼初聚集了一班女眷。
鎮江幫眾人的妻妾其中大多數都是下山搶來的,有想回家的,張幼初就送點銀子遣返回家過年,也不管一眾強盜的臉色。
但大多數的女眷都已經習慣了山裡的生活,或是娘家無人,不肯下山,張幼初倒無所謂,就是求個問心無愧罷了。
他早就有這個心思,隻不過太早遣返,怕壓服不住這些個強盜。
越是年末,張幼初越是不由得想起往年來。
此刻窗外明夜照雪,交相輝映。
忽而張幼初低下頭,手上把玩著一枚鐵球。
往年都是父親領著自己放爆竹
看來今年,要自己放了。
手上鐵球猛地一扔。
“轟!”
窗外雪地被炸出坑來!
頓了一下,忽然各個屋子裡響起一陣呼號聲。
“敵襲!”
“快起來!”
“莫要驚慌。”張幼初哈哈大笑,高聲道:“都睡覺去吧。”
第二日一早,張幼初給許經諾等人每人各發了兩個鐵球,言稱昨晚驚雷就是這小東西,嚇得眾人直呼饒命,捧在手裡,一動不敢動。
張幼初笑笑,回想起《班輸志》中記載,馮道人有雪丹,力轟如掌心雷,凡人亦可用之,乃是雪粉為主......。
今天分發給眾人,一是給他們個防身手段,日後有用,二也是炫耀武力,讓他們收心,效忠鎮江幫。
眾人連忙收好,越發的敬畏這深不可測的道士首領了。
而後商量議事,依舊是張幼初說,眾人聽,時不時的馬鹿再拍兩個馬屁。
張幼初先是遣蔣老漢下山探查消息,看看幽州府最近有哪些通緝令,又令許經諾協助馬猴修建小校場,自己則帶著安狗子喬裝下了山,前往鎮江城。
張幼初沒在鎮江住多久,去年從涼州動身來鎮江,那時鎮江剛屬幽州不久,漢人不是許多,就是這幾年來,漢人才逐漸多了起來,也漸漸通了商。
雖說沒住多久,卻對這裡一草一木別樣的有感情。
畢竟多年來張席陪他的時候很少,且,這裡是他喪父之地。
年年化形蹲在張幼初的肩膀上,安狗子跟著身後不敢言語。
兩人就這樣穿著厚皮衣,一步挨這一步的走著,張幼初走走停停,四處去看。
大通街尾便是張府,張幼初走到門前,一言不發。
偌大個張府已經易了姓,如今成了鎮江縣太爺的了。
張幼初不由得苦笑,堂堂涼州大策士辭世之處,不足半旬就成了他人的房產了。
又看了一眼,張幼初拉了拉衣襟,笑道:“當初有老爹在,不覺得這府邸有哪裡好,如今,更是不覺得了,狗子,走吧,咱們別處看看。”
安狗子連忙點頭,跟在張幼初身後。
他本就是擅忍膽小之人,如今單獨與這大魔頭一起下山,更加得謹小慎微。
張幼初也不理會安狗子,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在街頭巷尾嘟囔著。
沒等張幼初緬懷多久,一粗壯漢子就追了上來。
“大爺,上好了鐵器要不要?”
張幼初愣了一下,笑道:“小哥怎麽知道我能買鐵器?”
那粗壯漢子哈哈大笑,
道:“我看你身後這位大哥虎口有繭,想必是動刀之人,就追上了問了一句。” 安狗子一愣,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雙手。
張幼初點點頭,雖然安狗子是糧台,卻也沒少跟著老寨主出生入死,手上有些繭子倒也正常。
不過此人卻是有些功夫,觀察細致入微,怕是非同一般。
“不知小哥如何稱呼?”張幼初側過身來,笑問道。
粗壯漢子撓了撓腦袋,笑道:“我叫熊耷,原本是個鐵匠,如今正棄業不乾,打算投軍,所以就在街上兜售一些鐵器。”
張幼初點點頭,示意理解,隨即道:“大戟可有?”
“有!”
“多少杆。”
“兩杆。”
“少了。”
“大爺要多少杆?”
“一杆。”
熊耷皺起眉頭,雖曉得張幼初話裡有話,卻是沒有想清楚,又是問道:“大爺說的,我不太懂。”
張幼初道:“投軍可是為功名?”
熊耷苦笑了一聲,道:“為什麽功名,為了口飯吃罷了!”
張幼初點點頭,頓了一下,說道:“本幫中還缺這麽一位鍛造,你可願來?”
熊耷搖搖頭,正色道:“大爺說笑了,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曉得。”
張幼初也不強求,反而點點頭,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買下小哥的鐵器,讓小哥痛快從軍,我見小哥不凡,想必此後正是雲程發軔,萬裡可期。”
熊耷哪裡聽得懂文縐縐的話,笑道:“那好!大爺豪爽,且與我來。”
張幼初遞給了安狗子一個眼色,安狗子連忙去找鎮江城打探消息的弟兄們幫抬兵刃。
熊耷說是沒有多少鐵器,卻也值個二十幾兩銀子,三把好刀,兩杆大戟,兩杆蠟木槍,一把月牙鏟,剩下的農具張幼初沒有帶走,畢竟他也用不上。
幫人無須幫太多,不然,人以為你別有用心。
這個道理,張幼初還是知道的。
張幼初眼見就要晌午了,與安狗子等人匆匆吃過飯後,讓人拿著兵刃先行上山,把東西抬上去。
而張幼初則帶著安狗子去集市挑了些做道具用的器物,而後便打算趕往大沽村。
大沽村乃是大沽山腳下的小村子,村子裡人多以打獵、砍材為生,少有幾家有地可種的。
村老年年向山上供奉野味、毛皮,但求安穩。
二當家的熊安國身上那身黑虎皮, 便是這裡供上來的。
卻也是他,最後搶了這大沽村不少糧食臘肉,致使囤糧不足,迫使大沽村村民冬日裡還要打獵上山。
張幼初先是跟著安狗子到了村老家中,村老名叫陳老倌兒,以前在幽州軍裡待過幾年,後來負傷才退了下來,在大沽村很是有威望。
隆冬大雪,張幼初先是抖了抖衣服上的雪,又敲了敲門。
安狗子這一路上是都兢兢業業,小心侍奉著這位新上任不久的幫主,見此也是有樣學樣,也抖了抖衣服。
陳老倌兒沒有子嗣,腿上有傷,早已上不動山了,平日裡就在家裡做些剝皮的事情,今天響起敲門聲,還笑著念叨著是誰家孩子來了。
陳老倌兒拉開門一看,面前人一副生面孔,氣度不凡,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道:“敢問公子找誰?”
張幼初笑了一下,道:“叨擾老丈了。”
陳老倌兒點點頭,乾枯的手一伸,樹皮一樣的老臉笑了一下,道:“那便請進來吧。”
張幼初謝過,將外面袍子遞給了安狗子。
陳老倌兒打眼一瞧安狗子,眉目頓氣陰雲,道:“二位大爺,有事便直說吧。”
安狗子哼了一聲,沒敢言語。
張幼初頓了一下,忽而反應過來陳老倌兒認識安狗子,於是作揖道:“老丈,我等已不是土匪了,再不會做打家劫舍、掠奪糧食這等事了。”
“哦?”陳老倌兒冷笑了一聲,道:“那莫非你這次是送糧來了?”
張幼初點點頭,道:“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