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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三十九年事》第2章 為盜
  小刀寨一共七、八十人的規模,算得上是大沽山附近排的上號的寨子。

  可強盜畢竟是強盜。

  所以大當家的後事辦的及其簡單,草草掩埋後,三個壓寨夫人就成了二當家和三當家的囊中之物。

  倒是牢裡的幾個富貴子弟不知如何處理,據說按規矩,打秋風而死的應當全部撕票,彰顯強盜彪悍之風,不過這次大當家是被天上石頭砸死的,故而是否撕票就眾說紛紜了。

  不過其中肉票又一個特別的,那便是城中糧商崔員外的女兒,崔芫。

  本來大當家的打算拿此女換些糧食,便派遣花舌子蔣老漢到了城裡,一番商量計較,與崔員外約好了日子,送糧放人,故而雖然眾人垂涎崔芫美色,但大當家的始終護著,故而這崔芫勉強留個清白。

  可如今大當家的一死,再無人過問了。

  好在這幾天是選大當家的日子,沒人犯這個忌諱,然而這崔芫,卻隱隱成了大當家的一份上任禮。

  蛇無頭不行,鳥無翼不r。

  大當家的走的第三天,便在寨子裡的廳堂中設下這一場酒宴。

  滿寨子裡全坐在裡面,包括剛入寨子裡的張幼初。

  燈火明滅不定,不久字匠就令人抬了火盆,照亮了廳堂。

  正中間一條長桌,正座無人,其下坐著二三當家,各自副手,四周嘍諍竺妗

  大當家的人馬這兩天已經被刮的一乾二淨,包括張幼初都被二當家的以老寨主夫人一夜的許諾,跟了二當家站隊。

  片刻,寨子裡唯一的字匠倒滿了酒水,落座。

  二當家熊安國虎背熊腰,面色鐵黑,飲了一碗酒,率先發話,指著三當家李大苟道:“不是我說你,姓李的,你本來就是個三當家的,掌好你的肉票就好了,這寨主位置不是你這娃娃當的了得!”

  三當家李大苟下巴尖尖的,年紀也不比二當家小多少,聽到話眼睛也不看熊安國,不緊不慢的掏著耳屎,陰陽怪氣的道:“喲,好大的脾氣!什麽時候小刀寨是你說一不二了?”

  若說武藝,二當家更勝一籌,若說勢力,三當家的已經佔據這小刀寨十之七八了。

  熊安國眼睛瞪得有如銅鈴,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高聲道:“姓李的,咱們出去比劃比劃?”

  李大苟哼了一聲,看了一眼熊安國道:“五十回合內,我奈何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我!”

  熊安國掏起腰間的雙環大砍刀,落在地上,哈哈大笑道:“那就打個一百回合!”

  李大苟愣了一下,笑道:“說你是熊,還真不假,一百回合分個勝負有個什麽意思?你是強盜還是武夫?誰做著寨主,當然是看寨子裡誰人更受愛戴”

  熊安國平生最恨別人說自己是熊,氣的說不出話來,他言語本就笨拙,雖然意識到李大苟這話不對,卻說不出哪裡不對來。

  宋字匠見熊安國不言語,唯恐熊安國動手,傷了寨子和氣不說,更容易分裂小刀寨,這一分裂,難免要有流血,於是打開話茬道:“這件事沒有個立論,那,崔員外的女兒,二位當家的是如何個想法?”

  李大苟哼了一聲,道:“老子的肉票,給老寨主面子才忍到如今,莫非你想送給這頭黑熊?”

  “納命來!”

  熊安國怒不可遏,就要提刀。

  張幼初本有心對付在這裡過了冬天,躲避官府緝拿,卻意外聽到崔定安女兒的消息,心思急轉。

  崔家掌著齊國北方的糧食命脈,

雖說鎮江崔員外是旁支,卻也是鎮江一號人物,與青、涼二州皆有貿易往來,想不到女兒落到了小刀寨的手裡。  若是能牽上這根線,豈不是能跟著商隊去涼州?

  眼見李大苟激熊安國,當即立刻道:“二當家的慢動手!”

  熊安國一愣,這聲音他倒是沒聽過,於是回頭一尋。

  只見張幼初緩緩踏步而來,道:“按李當家的意思,武技並非是做咱們這行的標準,那莫非,是要考驗這山中,誰人能更適合帶領兄弟們打劫?”

  李大苟一愣,心說你誰啊你?

  但礙於眾人都在,自己又自詡體諒弟兄,如今來了個不認識的,又不好直說,於是裝作認識道:“怎麽,你有個章程?”

  熊安國也是一愣,眼見張幼初是從自己身後走出來的也就沒有多問,聽到李大苟這話,也跟著道:“兄弟若是有合理的法子,不妨說出來!”

  身後馬鹿、馬猴二人冷汗都滴了下來,這小子怎這麽膽大?

  張幼初不疾不徐的走到桌子前,火光照著臉色發紅,手指一敲桌子道:“恩,有個章程,那,便再打次秋風,誰多誰贏,豈不簡單公平?”

  “好!”熊安國哈哈大笑,心道不愧是自己兄弟,知道自己搶劫最擅長。

  李大苟也笑了一下,點了點頭,心說你熊安國也就十幾個人,饒是你搶到了,運能運多少?

  宋字匠讚許的看了一眼張幼初,誰當寨主無所謂,隻有寨子在,他做好字匠就行。

  於是宋字匠皺了皺眉,又道:“那崔芫......”

  張幼初頓了一下,忽而發覺這宋字匠也不是什麽好人,連提數次崔芫,怕是也對這女子垂涎已久了。

  熊安國率先道:“先送到我那裡,我來看管!”

  李大苟呸了一口,不屑道:“你?我呸”

  宋字匠笑了一下,剛想說不如由老夫代為看管。

  只見張幼初笑嘻嘻道:“將人帶籠,一並送到廳堂來,便是新寨主上任的賀禮!”

  “好!”

  “好!”

  宋字匠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張幼初。

  沒多久,眾人吃酒,熊安國拉著張幼初感謝不已,他都想好要自立門戶了,想不到還有一爭的機會。

  倒是李大苟遣心腹去問這人是誰,當黃皮子說是新來的時候,李大苟眼睛死死的盯著張幼初看,恨不得將張幼初剁成肉醬。

  畢竟寨子裡講義氣,事情是名正才言順,不然日後也總有不服的,再一個就是他李大苟也舍不得熊安國手底下那群嘍幻戀那渴浦慌亂菩馨補芳碧劍匆懷《運濟緩麽Α

  沒多久,便有人連籠帶人抬來了崔芫,張幼初看了一眼,崔芫不喊不叫,坐在籠子裡暗自垂淚,果然有些顏色,哪怕是在籠子裡狼狽久了,也擋不住姣好的面皮。

  熊安國朝著籠子咽了口唾沫,李大苟倒是沒瞧,估計是瞧夠了。

  以女兒之身,能在這群狼之中,保存完璧之身,日後若是能逃出生天,也供的上崔芫寫一本傳奇了。

  沒多久,酒席散了。

  當晚熊安國令人給張幼初讓了一間泥房,免遭了擠大炕的罪。

  半夜,張幼初睡不踏實,總能看見父親身穿月白書生袍,渾身染血,高聲大笑的樣子。

  片刻,隻聽外面有淒厲的女人聲音,張幼初唯恐是崔芫,連忙起身。

  拔開窗子,卻見到一個二十余歲的女人爬在雪裡,白花花的後背上有鞭子打的血印。

  沒爬幾步,就被穿著短褲熊安國追上,翻手一拉,女人驚恐的大喊,卻被熊安國一刀刨開了肚子。

  腸子流了一地,卻還未死透,赤身裸體的在雪地上打滾哀嚎。

  聲嘶力竭,模樣及其可怕。

  熊安國滿臉的怒意,揩了一下臉上濺上去的鮮血,朝著女人吐了口唾沫,一腳將女人踹飛。

  張幼初捏著拳頭,正欲開門去救,卻發現那女子身子軟軟的趴在地上,再也沒了聲音。

  佝僂成了一坨。

  張幼初歎了口氣,忽而想起馬鹿之前和自己說過話來,二當家允諾老寨主夫人一夜的獎賞,恐怕就是大當家的最寵的那位陳夫人,陳夫人被擄上山上不久,長得好看又有些床上功夫,治的大當家服服帖帖的,不過這陳夫人卻是恃寵而驕,經常打罵大當家的,嫌棄大當家窩囊,不敢在這片山裡稱王,隻敢佔據這小小的大沽山,大當家的也不還口,隻是笑嘻嘻的討好。

  崔芫的完璧之身,怕是有此女一半功勞,想是生怕崔芫留在山裡,搶了自己位置,夜間此女還常去崔芫那裡,唯恐大當家偷吃。

  話說回來,大當家的尚且如此受委屈,何況二當家的熊安國,想必一定也沒少受氣。

  卻沒想到,有一天她落在了熊安國的手裡,還被刨開了肚子。

  想必是熊安國為了折磨了陳夫人,說出了獎賞之事,而那陳夫人怕是使了性子,才慘死院中。

  張幼初想明白其中細節, 默默地拉上窗子。

  “人啊,總嫌庇蔭太薄,如今這大樹一倒,卻是落得這等下場。”

  第二天一早,有兩人收了屍體,其中一個還埋怨二當家不留個全屍。

  倒是一同收屍的漢子吐了口痰,道:“再來個熱乎?想你的美事!”

  馬鹿早上來找過張幼初,說是快到廳子裡一起商量事宜。

  張幼初也沒梳洗,就披個皮裘。

  小刀寨東邊是泥房,住的都是些好手,右邊是水香和插千。

  正中才是議事的廳子。

  馬鹿拉著張幼初進來,才發現諸人已經到了,崔芫跪在地上哭著,臉上多了一塊巴掌印。

  “兄弟來了?到我這坐!”熊安國看了一眼張幼初,哈哈大笑著拉了過去。

  隨後又是一番扯皮,宋字匠做起了中間人,裁定雙方,又各自立了字據,搶多少,在哪搶的,都得有人記著,回來後宋字匠立字據,以免以寨子裡的財物衝當戰利品。

  張幼初不由得暗笑,這土匪搶劫還要記苦主?這事傳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至於下山人數,倒是無所謂,畢竟李大苟也不會讓步。

  而張幼初與李大苟的心腹水香黃皮子,一並留在了寨子,避免對方使詐。

  最終訂好四個時辰後回寨子,財物兌換按銀子算,糧食翻倍算。

  沒多久,熊安國三五匹快馬下山,倒是讓李大苟吃了一驚,他倒是忘了今日雪小,熊安國手底下有馬這事。

  張幼初倒是不急,卻見黃皮子神色古怪的先行離開了,不知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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