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青青,楊柳依依,胡不為站在船頭看著汴河上來來往往的大小船隻,心裡非常暢快。“總算是能出發了,為了契丹人那點破事,都快耽誤我近一個月的時間。”
好在包拯蔡襄都是嘴皮子利索的人,再加上胡不為新出的大補酒,事情還真的朝著他預想的那樣,契丹人終於松口了。
談判的草綱已經得到趙禎的首肯,另一份還被蕭駿派快馬送到契丹皇帝處,剩下的就沒胡不為什麽事了,江南行也終獲成功。
揚州,東南的大都會。胡不為的坐船剛一靠上碼頭,揚州知府張光井已經在碼頭上恭候多時了。
張光井是趙叢鬱的親老表,年紀也有50出頭了,不過保養的很好。在過來之前,趙叢鬱就和他提過一嘴,目的嗎自然是要胡不為到了地方,須得去拜訪一下。
不過胡不為並無官身,這次出行也屬私事,所以碼頭上鑼鼓喧天;人山人海什麽的就沒有了。
這邊胡不為剛一下船,張光井就笑呵呵的走過來,說:“賢侄,可把你給盼來了”,拉著胡不為的手親熱的不像話。
人家給面子,胡不為當然也要客套幾句,“張大人,您是長輩,應該是我去拜訪您的。”
張光井笑道,新女婿上門,我這個做個姑爺的怎麽能不開迎接?再說了,你是這次朝廷購買戰馬的第一大工臣,這樣的少年俊傑我是理當要來的。
這幾句馬屁拍的胡不為渾身舒坦,但面對自家的長輩,他盡管心裡挺受用的,不過嘴上還是要謙虛一點的。
“我沒爹沒罵,那些小成績都是在皇帝陛下和老泰山的尊尊教誨下得來的,要說功勞,還應道是居中帷幄的陛下功勞最大。”
“那是,那是”張光井盡管也知道這是場面話,也為胡不為能隨意親近皇帝而感到羨慕。“少年有為啊,幾番功勞下來了,早晚是要當官的。”
上轎之前,胡不為還和先到的林君山拱手致意,意思是有啥話咱們過兩天再說。
官府的館驛胡不為沒資格,不過他住的地方比起揚州府的館驛絲毫不遜色,因為那是揚州府衙的後院,這比館驛還多了一層親近的味道。
張光井把胡不為帶到後宅,他的老婆兒子都在後堂笑容滿面的等著呢,見到胡不為也是分外的殷勤客氣,說了一連串旅途辛苦之類寬慰的話。
張夫人對眼前這位出入能隨便出入朝堂,與宰相尚書一同議論朝政,年輕的不像話的小家夥不免多看了幾眼。
看到胡不為長相清秀,動作穩健,進入府衙也沒見有任何的拘謹,身穿布衣卻有溫潤內斂,含而不發的氣質。
張夫人又想到身旁自家的長子,禁不住暗暗的歎息。人比人氣死人,論年紀;自家兒子比胡不為還要打上七八歲,可論才能;兩者是一個天一個地,毫無可比性。
人家胡不為白手起家,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就已經是身價幾萬兩的大富翁,手上還有賺錢能力極強的幾家鋪子,在京城商界那是一致公認的點金聖手。
一提胡不為,誰不豎大拇指?
再看自己的兒子,讀書讀不進,做生意也沒這個本事,整天和一幫狐朋狗友鬥雞走狗,無所事事的瞎混。
要是再比兩人在政界的名氣,那更是提都不能提。人家胡不為是皇帝面前的紅人,而且是紅的發紫的大紅人。
去年辦了一場轟動全國的賑災拍賣,為朝廷解決了燃眉之急,就在前幾天,又為朝廷解決了缺少戰馬的困厄,
這等功績滿朝文武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 本來她還想和趙家來個親上加親,把趙世華娶回來當兒媳婦的,現在看來,那是沒機會咯。
不過張夫人還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家的兒子確實配不上趙家小姐,硬腆著臉上,最後反倒是會冷落了兩家的關系。
反倒不如和眼前的這位小哥搭上關系,將來張家在商界政界都能走得通。
遂稱道:“好俊的小哥,好有氣質,將來的前途不了限量啊,堪稱我家小五的良配!”
“夫人過獎了,小侄承受不起啊。”
張夫人佯裝薄怒:“什麽夫人,該叫表嬸。”
嗯,這是要走關系了,七大姑八大姨這是人之常情,胡不為重新禮拜:“表嬸”,隨後又拜了張光井。
“這就對了嗎”張知府頗為高興。心說朝中有人好做官,這位小個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或許將來上調中樞還要有求於他。
落座後,張光井手指兒子說:“這是你表哥張子繁,比你大8歲,以後你們兩個小的要多多的親近。”
借著拱手作揖的機會,胡不為看了一眼這位一表三千裡的表哥,隻一眼;胡不為就看出來這位張子繁是個和李亮潘子和一樣,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
這邊胡不為剛坐下,張子繁就問起他為朝廷籌辦戰馬的事,胡不為也簡略的說了下。
看到兒子現在也知道關心朝廷的大事了,張光井還頗為欣慰,手撚胡須聽這兩人一問一答。
還沒說上幾句正經話,張子繁就提出,“能不能給我也搞一匹契丹好馬回來?”
張光井氣的要死,心說你這個混帳,哪有一見面就和人要東西的,何況這還是朝廷繼續的戰馬,你連一場會面的時間都憋不住嗎?
一拍桌子:“胡說什麽,好馬是朝廷管控的戰略物資,那能給你在揚州耍威風。”
“又不是要很多,就一匹而已”張子繁根本不以為意。
“一匹也不行!”
但媽的哪有不心疼兒子的,張夫人看到兒子當眾丟臉,她即恨兒子的不爭氣,更加痛恨丈夫的嚴厲苛責。還為兒子辯解說:“這不是子繁在有心武學嗎。”
張家的面子給圓回來了,張光井的面色立馬就好看多了,還佯裝訓斥說:“要勤加苦練。”
又說了一會閑話,之後就是接風宴。
酒席上,胡不為自然要把汴梁醇給拿出來。
張光井喝過後連呼“好酒”還謙稱揚州的酒可沒你汴梁醇好喝。而張子繁卻像是幾十年沒喝過酒的老酒鬼死的,是一杯接著一杯往肚裡灌。
此外張光井還少不得要問候下他表哥趙叢鬱的身體;以及趙家的情況。
張夫人則問了好多京城李家,潘家,曹家這些大富人家的情況。
這些問話都是公開的,胡不為當然都照實一一回答。
聽的張夫人頗有幾分感慨,說:“我張家已經出京十多年了,京城的好多老朋友的交情都快淡忘了。”
說完,還看了胡不為一眼。
聽話要聽音,胡不為知道張夫人的這番話的潛台詞就是,想回京城!
而當著自己的面說這番話,無非就是在向他暗示,並希望他能幫上這個忙。
張子繁也問了,他問的是汴梁的青樓和足球聯賽的事,有引來他老爹的一頓臭罵。
借著張子繁暫時離開的機會,胡不為小聲的問:“表叔,京城有人上書陛下立儲的事你知道嗎?”
“已經是沸沸揚揚了,我怎麽能不知道?”
胡不為問,這件事您怎麽看?
張光井說,立儲好啊,這是大宋的根基,應該盡早解決。
胡不為暗暗冷笑,心說就你這智商還想擺個局,借你老婆的口讓我幫你升官回京城?
許是看到自己說錯話了,張光井倒是很乾脆的說:“還請賢侄指點迷津。”
胡不為心說,算了;看在老丈人的面子上,我就幫你一把,誰讓我老泰山一定要我幫你一把呢。
“表叔,你認為陛下是讚成立儲,還是反對立儲?”
張光井一愣,心說這正是我要問你的,你怎麽反過來問我了?
胡不為問張光井,立儲意味著什麽?
“立儲就是為咱們大宋立一個接班人,現在先培養起來,一旦山陵崩,太子就能立即即位。 ”
“表嬸說的不錯。不過你們有沒有想過,一旦立儲,這就意味著皇帝老了,快要死了。對目前的陛下來說,他老人家還有個比這更丟臉的事,那就是他生不出兒子。”
張光井像是忽然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冰涼冰涼的冷水,“謔”的抖了幾下。
他內心非常慶幸自己沒貿貿然上書立儲,更驚訝於連自己這個在官場混了幾十年的人,都沒看穿的問題,胡不為這個小家夥為啥能看得那麽真切。而且是一語中的!
“還好,還好”張光井既然得到了內幕,當然也就明白該如何應對,這下他才算是心服口服。
更是對胡不為能在短短一年時間內,就把家業搞得紅紅火火,是有其必然性的。
我都沒看清的重大原則性問題,人家就能一眼看穿,這份眼力勁,能得到皇帝的寵愛,也是理所應當的。
心裡也是打定了主意,以後就跟著胡不為混了。
雖然自己一個半老頭子,抱住他的大腿會被人恥笑,不過這能得到實惠,不光光是賺錢方面的,關鍵時刻,還能得到內幕消息。
張光井起身端起酒杯,笑道:“賢侄,我老了,腦袋也開始糊塗了,關鍵時候你可要多多提點呐。”
橄欖枝伸出來了,胡不為欣然接受,“都是一家人,表叔您就被說兩家話了。”
待張子繁回來,胡不為告訴他,好馬的事他放在心上了,有機會一定給他弄一匹過來。這下張大少樂了,說這才是自家兄弟。
他老爹看了直搖頭:“這倆人正是不能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