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休浴日,約莫早上九十點的時間,胡不為笑容滿面的站在洞開的大門前迎接客人的到來。
“蔣大人請。”
“柏大人請。”
“洪大人請。”
胡不為一直笑道腮幫子抽筋,方才把今天邀請的八位客人都迎進家裡。
這八個小官僚都是胡不為和陳正官精心挑選出來的,全部都是沒背景,沒實力,寫不出好詩詞,又感覺自己懷才不遇的倒霉蛋。
接近中午,天氣極好,胡家中庭的兩張八仙桌旁坐滿了客人,由陳正官,蘇氏兄弟在陪著閑聊。
多年的坎坷磨礪,使得這些官員從當初初入官場的奮發激昂,變成彎腰駝背,說話老於世故的滑頭貨。
走進人群,胡不為先來了段開場白。
他說:諸位大人都知道,我當初是個小混混,今天請諸位過來,就是想沾沾你們的仙氣,好讓我也能有點內涵,免得老是說錯話被皇帝嘲笑。
其實胡不為很不想提混混的事,因為這口黑鍋是他的肉身惹下的,和他一點本人關系都沒有。不過他就是大宋朝的胡不為,這口鍋看樣子還要繼續背下去。
“哈哈,小胡掌櫃又謙虛了,你做的《鵲橋仙》一曲,可謂是膾炙人口,沾仙氣的說法就不要提了吧。”捧哏的是陳正官,這番話也是他們倆商量好了的。
為了不讓人反感,胡不為岔開話題;“要說膾炙人口,還是蘇家兄弟在《三國演義》開頭提的兩首詞。”
兩首詞,一個是蘇東坡最著名的《念奴嬌,赤壁懷古》,另一首是楊慎的《臨江仙》。
胡不為為了感謝蘇氏兄弟沒日沒夜的些《三國》,特意在出版的時候,在篇首把這兩首詞當做稿酬送給他們。
《念奴嬌》當然是物歸原主還是蘇軾的,《臨江仙》則送給蘇轍。
兩人當初還有些不好意思,胡不為說已經發表了,還怎麽收回來,兩人隻得“半推半就”的接受了。
書是好書,詞也是好詞,雙方相得益彰,使得官書局的新書《三國演義》賣的非常火爆。連趙禎每天都要在臨睡前,讓盧若愚給他念一回方才安寢。
胡不為繼續說道:“今天我還要請諸位大人幫我一副店鋪的牌匾,不知哪位大人能幫這個忙?”
“莫非小胡掌櫃又要開新店了?”
說話的是柏松年,他的年紀和蔡襄差不多,都是五十上下的人了,可人家蔡襄已經是掌管朝廷財政的三司使。
而他呢,才僅僅是蔡襄手下度支司的員外郎,區區從六品的微末小官。
“是,那間鋪子是銀鉤賭坊縱火案賠償給我們禦果園釀酒坊的。”
這個名字還是曹評前幾天提出來的,胡不為覺得很不錯,也就接受了這個禦果園的名頭。
白松年自薦:如若不棄,我願意為你提匾。
“好極,能得到柏大人的親筆,本人不勝榮幸”轉身取來早已備好的文房四寶,鋪在桌子上,還裝作開心不已的樣子,為白松年磨墨。
“想好了什麽名字?”白松年問。
“麥香居。”
白松年的字是隸書,寫的端莊大氣,力透紙背,就連胡不為這等外行看了也知道是下過一番苦工的。“好字,等會潤筆會自會有人送到貴府。”
哎呀,好多人聽了這話都暗暗後悔。京城居;大不易,這話說的是長安城,放在大約270年後的大宋朝汴梁城猶有過之。
看到好多人還躍躍欲試,
胡不為又請同樣年近50的老禦史林永正寫了一副對聯。此後自覺書畫過得去的,都紛紛提筆寫字作畫,氣氛頓時就熱鬧起來。 互相熟絡之後,胡不為又拋出一個建議:諸位大人,你們也知道官書局現在歸了我。你們都是特有學問的宗師,我想請你們拿出家裡的詩稿文稿,由我來集結出書。
書名我都想好了,叫《清流詩文集》,意思就是詩文中的一股清流。
出書啊,這年頭出書就代表著出名,既然擁有印書作坊的胡不為願意幫忙,這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不花一文還能出名,這種千載難逢的大好事上哪兒去找?
胡不為是盡情的忽悠,幾位客人也是忘情的叫好。
默默無聞好久的八位官員,激動地小臉通紅眼睛放光,深感胡不為絕對是個大好人,比家裡二八佳年的小妾還要可人。
因為他想到了咱們的心裡,幫著做了咱們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刑部員外郎洪俊峰心說:既然在官場上沒法再進一步,那只有在名望上探尋一番了。嗯,等會回家定要找出兩篇能見人的詩稿出來。
隨後;胡不為又用低沉的語氣繼續煽情:這都是你們智慧的結晶,是文學瑰寶,深藏在家裡蒙塵實在是太浪費了,能讓像我這樣的後學末進有個借鑒,也是一樁功德不是。
白松年聽了頻頻點頭,心說:小胡掌櫃太會說話了,給咱們留足了面子,什麽瑰寶;結晶,蒙塵之類的,聽著多讓人感動。
最後,胡不為又拋出一個他們無法拒絕的誘惑:要是書中的某一篇幸運的被陛下給看中了,你們說結果會怎麽樣?
八個小官都在心裡自問,陛下看中了我的詩文會怎麽樣?
肯定是先問問這位官員現在是什麽官職,多大年齡,當他他老人家知道自己還在官場末流徘徊,一定會說屈才了;屈才了。
這,就是簡在帝心呐。
胡不為,知己!
絕對的知己!
出一本書,還能附帶簡在帝心的非凡效果,連帶做陪客的陳正官和蘇氏兄弟都心動了
沒說的,這個合情合理的建議當然是得到了一致讚同。
胡不為還繼續保持低調:“感謝諸位大人對後學的提攜。”
“胡老弟你就不必大人大人的,不如咱們以兄弟相稱如何?”這是蔣雲仙的提議。他屬於翰林院資格最老的元老,已經枯坐八年,36歲的人把頭髮都熬白了。
今天到了胡家作客,他覺得這是他踏進官場以來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胡不為最後的那句話,就像是一滴仙露,把他那顆枯萎的心給滋潤的有重新復活了。
他覺得自己仿佛在漆黑一片中看到了一絲光明,有了一點點小希望,盡管希望和光明還很微弱,也好過沒有不是。
此時正好酒宴也鋪排好了,蔣雲仙手持一盞聞名汴梁的胡家秘製葡萄酒,和胡不為碰杯:“賢弟,你是個大好人,哥哥什麽也不說了,一切都在酒裡邊,乾。”
“乾”胡不為非常爽快的幹了這杯。
心道:區區一句一切都在酒裡邊,不過短短的7個字,它集千言萬語與一句,意義太深奧了,看來我的這番心血沒白費。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都放開了。
柏松年起身說;“賢弟,我是最佩服你的。你不但身具慧眼,還有一雙點金之手。”
胡不為朝他舉杯笑道:過獎了,柏老哥。
“你給說說,也讓大夥開開眼張張見識”蔣雲仙也無師自通,做起了捧哏的。
柏松年搖晃著起身:禦果園咱們都知道,在咱們眼裡那就是一座毫無價值的荒山,山上長出的野果子除了喂牲口,一文錢也買出去。
可胡老弟呢,他就能看出這座山潛藏的價值,是一座寶山。
坐下哄然叫好:“說的有理,咱們心服口服,那點金之手又怎麽說?”
白松年繼續:能看出寶山這還不算,還得有本事把山上的野果子變成葡萄酒,就等於把一文不值的野葡萄變成了白花花的銀子,這不就是點金手嗎。
蘇軾最是喜歡起哄,他說:“為咱們擁有胡老弟這樣的點金手,乾一杯。”
“乾。”
陳正官:“胡老弟,你也知道京城居大不易,你看看咱們這些個末流小官,清苦得很,能不能也捎帶著讓咱們也掙點零花錢怎麽樣?”
事關錢財大事,這個問題非常吸引人,幾個客人都豎起耳朵仔細的傾聽。
“大夥現在喝的葡萄酒,不就是你胡不為帶著趙世將曹評等四個合夥一起搞的嘛。以後帶著我們也可以啊”這也是胡不為和陳正官商議好的。
在座的一想,是呀,你胡不為和趙世將他們哥哥兄弟的一起發財,現在和我們也稱兄道弟,當然應該帶上我們一起發財。
要知道你的賺錢路子有多麽吸引人哦,從冰激凌,到官書局,再造拉麵館私房菜,那樣乾的不是火爆的不得了,咱們都眼紅啊。
一眾人等都緊盯著胡不為,趕緊的;必須的;絕對要把我們帶上,不然這兄弟做了還有啥意思。
胡不為:“還請諸位哥哥們放心,我胡不為最是念舊,既然咱們都以兄弟相稱,不遠的將來咱們一定有機會共同致富。”
“好,仗義”,今天不但看到了升官長名聲的希望,還看到了發財的希望,眾人等都不由自主的歡呼起來
這可是點金手胡不為當眾說的,在誠信還是100%純度的汴梁城,盡管胡不為沒有簽字畫押,也等於是簽下了承諾書,不然汴梁的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一頓各得所需,賓主盡歡。
散場的時候,陳正官悄聲的告訴胡不為,最近有好幾個州府的長官要有變動,各方已經開始行動起來了。
胡不為馬上就明白,陳正官也心動了。心說:這是我第一個政治盟友,具有榜樣的作用,我得為他出把力。“好,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