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為站在瓷器街路口向官書局的方向張望,街邊靠牆的地方停著一長排的馬車,這都是在等候官書局進貨的貨車。
他暗道:出名就是好哇。一本書只要出了名,就會有人追著賣,連廣告費都省了。要不是為了遼國的廣大市場,誰認識他耶律勃利,還要額外給他插隊安排兩千本《三國演義》。
今天就是和那個遼國人約定交貨的日子,這是一筆大額生意,胡不為特意過來關注一下。
進入官書局沿街的售書鋪面,店裡想要買書的人很是不少。
官書局不但售賣《三國演義》這樣的休閑流行小說,也賣《論語》《孟子》之類的經典文集一大群身穿青衫的讀書人,把圍繞店堂一圈的書架全給圍了起來,正津津有味的翻看著。
“小胡掌櫃,官書局在你的手裡有活過來了”說話的是借口魯山記瓷器店掌櫃高唯風,他正從街上往店裡走,臉上滿滿的全是敬佩之色。
胡不為玩笑道:不過糊口罷了。
“什麽,糊口?”高唯風眼睛瞪的溜圓,苦笑說:“你這麽火爆的生意還算是糊口,那我們魯山記全都要喝西北風了。”
“兄弟,你書局的《三國演義》寫的真好看啊,這麽火爆的生意我看至少能賣大半年,不虧是人稱點金手的胡不為,以後有啥好生意還望拉魯山記一把。”
胡不為含糊的說:“嗯嗯,有機會咱們兄弟一定好好合作一把。”
看到張玄智從裡邊出來迎接,胡不為朝高唯風拱拱手道了聲“得罪”,便大步往官書局的帳房走去。
裡邊耶律勃利早已經在等著了。
看到胡不為進來,耶律勃利立馬起身作揖:“多謝小胡掌櫃的調度,這才有了在下的兩千套書,這裡我先謝過了。”
隨後就有兩個契丹壯漢抬了一口大箱子過來,耶律勃利當著胡不為的面把箱子蓋打開,胡不為看到箱子裡裝的全是五十兩一個的大銀錠子。
耶律勃利手指箱子:“請點點,一千六百雪花銀,一點都不帶差的。”
都是場面上走動的人物,銀子的事當然沒有問題。不過是三十二個銀錠,這點小活張玄智一個人捎帶手一邊清點,一邊鑒定,很輕松就解決了。
收銀交書,張玄智一會時間就把契丹人的事給搞定了。
兩人再次返回官書局,張玄智興衝衝的說;“東主,我帶您去看看印刷年畫的地方看看。”
年畫的歷史是從神荼;鬱壘這兩位門神開始的,一開始的門神還都是木片製成,後來逐漸演化成在紙張上印刷。
現在也是如此,只有印刷在紅紙賞的門神,而沒有吉祥寓意的年畫。
胡不為自從接收官書局開始,心裡首先想到的就是年畫。這玩意技術要求不高,但銷售的市場卻非常之大,上至達官貴胄,下至販夫走卒,過年的時候都想要討個吉利。
胡不為雖說不會作畫,但他記得的年畫畫面倒是不少,他只需把蘇軾蘇轍兩兄弟喊過來,把他腦子裡記住的圖案講出來,讓蘇家兩兄弟畫就是了。
有兩位高手在,修修改改的要不了幾次,一張寓意吉祥,討人喜歡的年畫就成了。圖案有連年有余,花開富貴,還有適合商鋪用的招財進寶等等。
把畫樣子拿到官書局讓人刻成模子,然後就是大規模的印刷。
年畫這東西是季節性產品,銷售期只有過年前的大半個月時間。但是因為好多人家都需要,銷售量大的難以想象。
官書局現在才開始忙活年畫,時間上來說已經算是很晚了。再加上門口還在排長隊等著提《三國演義》的客商,官書局現在已經忙的不可開交,能用的全都頂上去了。
胡不為站在了印刷室的窗外等了一會,屋裡靜悄悄的什麽也沒聽到。
視線透過窗口朝裡看,裡面果然忙成一片,所有人都在聚集會神的乾活,一個個印刷工兩手翻飛動作熟練,一張紙往印版上一方,眨眼間一張年畫就印好了。
胡不為心裡美極了,暗道:到了臘月這都是利潤呐。
又和張玄智說:既然生意不錯,對官書局的員工也要善待,他們都是官書局的寶貝,要經常買些酒肉回來讓他們補補,免得累壞了。
張玄智匯報說:想要讓馬兒跑得快,就要讓馬兒吃得飽,這個道理他是明白的。
胡不為:“對頭,咱們是做飲食起家的,要是不讓員工吃飽吃好,會讓人笑話的。”
之後胡不為又在其他幾間大屋子的窗口看了下。第一個是在印刷書本的,因為他看到印刷好的紙張上全是字跡。張玄智介紹說這是在印刷《三國演義》。
還有一間也是在印刷書本的,不過就是人數少了些,,這間屋子張玄智介紹是在在印刷《龍門點評》。
“都好幾個月了,這套書還有人要啊?”
“有哇,這次就是CD府的書商千裡迢迢過來訂購的,整整一千套,量還不小嘞。”
兩人又走到一間雕刻印版的房子門口,看到的則是另一番景象。屋子裡有幾個頭髮花白的老工人,在細心的雕刻印版,桌子上滿是剔除的木屑。
胡不為不禁讚歎;“這才是我需要的好員工。張兄,你可不能虧待了他們,好酒好肉多多的供應他們。”
“好馬從來都是需要好料來喂,這點我知道。”
“那就好,官書局的生意還不錯,不能虧待了手下的員工,咱們是做餐飲起家的,要是還不讓員工吃飽喝足,會被人笑話的。”
走到一個無人處,胡不為:“畢飛的套色印刷現在怎麽樣了?”
張玄智也不知道胡不為為啥對多色彩印刷非常感興趣,不過既然自己東家感興趣的好東西,又隱藏的那麽深,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遂介紹說:畢飛現在不在官書局,我在水西門的小食品作坊隔壁替他租了一間房,給足一切供應,據說現在已經能印刷出三種顏色了。
不過據您說的要達到最少五種顏色,現在還在探索中。另外,造紙的工匠我也招收了幾個,他們也和畢飛在一起,有時候還會互相一起研究。
“東主,這都是要派啥大用場的,搞的神神秘秘的”張玄智頗為好奇。
胡不為四下裡張望了一下,這才貼著張玄智的耳朵小聲的嘀咕了幾句,聽的他眉飛色舞,目眩神迷。
“太棒了!”張玄智忍不住大叫起來。
一圈轉下來,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張玄智說就在這吃吧,也給你看看咱們官書局的夥食。
胡不為突發奇想,問:“附近有沒有賣面條水餃的?”
得益於胡不為拉麵館的開張,現在汴梁城的都把過去的湯餅改稱為面條了。凡是依舊稱呼面條為湯餅的,不用說,那肯定是外地來的。
“有啊,瓷器巷的另一頭,就有一家這樣的小攤子”張玄智想了想說:“是不是麥香居買開張了,你想試試別家的手藝?”
“走吧”胡不為心說,這家夥倒是個伶俐人,什麽也瞞不過他。
沒走多遠,就到了巷子的另一頭,街角處果真有一家賣面食的小攤子。攤主是一對看上去上了年紀的老夫妻,座位上還有幾個正在吃飯的客人。
走到攤位前,胡不為看到他家是賣澆頭面的,有羊肉牛肉,也有蔬菜,水餃也有葷素餡之分。
胡不為剛一落座,攤主老頭就招呼說:“哎呦喂,我說今天怎麽喜鵲喳喳叫,原來是食神小胡掌櫃來了。”
說罷,把搭在肩膀上的白毛巾取下,又認認真真的擦拭了一遍。扯起嗓子大喊:“老婆子,馬行街拉麵館的小胡掌櫃來了,還不快快奉茶。”
胡不為臉上一陣苦笑,心說:他剛才哪裡是喊他老婆,分明就是讓周圍的人都知道是我來吃飯來了。
“都是人精啊,汴梁城裡做生意的就沒一個傻的”同樣看出目的的張玄智,也有些憤憤不平。
他還建議,等吃完了那老頭一定會問好吃不好吃,咱們給他來個啞巴吃餃子,心裡有數嘴上就是不說。
胡不為朝老板那邊看去,果然看到老板在洋洋得意的和兩個顧客在吹噓,還用下巴朝胡不為這邊指指點點。
便喊話:我們還有事,喝茶就不必了,趕緊來兩碗面,再下一盤羊肉的餃子。
一會時間,面餃子都端來了。
胡不為瞅了一眼小桌子上白釉黑花的羅漢大碗, 用筷子挑起一筷子面先看看面條的成熟度。
面條看上去爛爛的有點糊了,筷子再一用力,一筷子面頓時被夾斷,斷口處還露出比米粒還小的一點白芯。
作為內行,他很清楚,這是鍋裡的水沒開,或者是灶膛的火小了就把面下進鍋裡,硬生生是焐熟的。
外頭爛糊吃到嘴裡那來的嚼勁,而內心夾生還會沾牙。心道:這種面吃起來最沒意思了。
又看了下盤子裡的餃子,樣子做的還挺周正,不過吃餃子並不注重外形,最重要的還是餃子的餡心。
咬了一口,是白菜羊肉餡的。
這個餡心也沒弄好,白菜吃到嘴裡還帶著水汽,羊肉也切的不細,最重要的是羊肉還有股子羊騷味。
只有餃子皮做的挺好的,不軟不硬還帶著些許彈牙的嚼勁。
張玄智看出胡不為心裡的不滿,小聲的說:這裡是路邊攤;不是拉麵館,你可不能用食神的眼光來看待。吃吧;吃完了咱就走,反正就是填飽肚子對付一頓而已。
胡不為想想也是,兩人遂悶頭大吃,完事後付了錢,老板果然問;“我家的餃子和面味道怎麽樣?”
“啊,今天天氣很好”接了找頭,兩人一句話都不說,把腳就走。
目的沒有達到的老板氣的大罵:“你們看看,食神就這熊樣,一點規矩都沒有。”
轉念又一想,他忽然又高興起來,嘴裡還大喊:大家都來看看啊,食神胡不為都來我家吃麵,吃完了美得他一句話都不肯說說,生怕嘴裡的鮮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