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氣的須發皆張,讓他生氣的人無非就是韓琦。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韓琦倒霉了,豫章也逃不了。
“逼得緊了?這狼崽子幹了這等混帳事,你還想替他辯護,合著不是你的閨女,你不心疼?”
李世民的話確實有些過了,長孫是抹著淚走的。雖然豫章非為長孫親生,可卻是在她跟前長大的,早已視為己出。現在這孩子出了這樣的事情,不禁皇家的名聲受了影響……
皇權和臣子之間永遠是對立的存在,這是一種極為微妙的關系。現在天家出了這樣的事,一群朝中重臣開心了,此時以房玄齡為首的一群大佬正喝著從韓家弄來的高度酒,聊的不亦樂乎。
“你說韓琦這小子到底是聰明還是傻,把前途拿來換一時私欲,到底是年輕人,做事總有顧頭不顧尾的時候!”
房玄齡臉上紅撲撲的,其實不過喝了半杯。直覺得渾身熱的緊,血液也要沸騰了似的。
“且不說那小子,豫章這丫頭如今手上的錢財除了皇后娘娘那頭,若是不去吐蕃,便要被和親去交趾那野蠻之地,哎,可惜了了…”
杜如晦微微歎了口氣,一臉不忍的樣子,引來其余幾人的一陣鄙視。這是私人的小聚會,說些冠冕堂皇的話難免讓人瞧不起,可這老匹夫卻似是如此慣了的,只是哈哈大笑了兩聲,一口飲盡,揮著手讓侍女重新添滿。
這邊聊的開心,韓家卻籠上厚厚的陰霾。韓琦雙手揪著頭髮,薛晴中午就已經出去了,現在也沒見回來。
中午陳公公來的時候,她跟本沒有時間躲避。以自己的身手,能逃的機會小之又小,可人家根本沒有看她,一顆提在嗓子眼的心徹底落在了地上。
拚命這種事,只有在人徹底陷入癲狂的時候才乾得出來,薛晴到底是個女子。現在只要一犯糊塗,便能想起韓琦給她制定的復仇大計。
“晴兒姑娘呢?”
王安端了兩人的飯食擺在桌上,扭著頭在房間裡左右打量了一眼,見薛晴不在房中,便開口問道。
趙氏隨著陳公公一起進宮去了,這就說明主家的事還有緩和的余地,不至於一頭扎死。
“走了吧!”
被王安這麽一提醒,韓琦這才突然驚覺道。
“誰說本姑娘走了!”
只聽薛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王安立刻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兩人。
韓琦精神恍惚的抬起頭瞥了一眼邁步進來的薛晴,只見她一身青色襦裙,手裡沒有提劍。反而將一把古琴橫抱在胸前。
“便宜你了,本姑娘今日便奏上一曲給你聽!”
說著,也不管韓琦有沒有這份閑情,自顧自的將古琴橫放在桌上,蔥白似的十指起初只是稍稍一按,隨即如花叢間翩翩飛舞的蝶兒,時而微抬時而輕按。
不消片刻,一曲沁人心脾的小調便如一條涓涓的溪流攝入人的心尖。
曲子好聽,薛晴的手法自然也是上乘。誰能想象這個平日裡只顧揮刀舞劍一心想著報仇的鐵血女子竟也有如此淑女的一面。
一曲罷,薛晴伸手將從額前滑落的秀發撩向耳後,又悄無聲息的將手臂上那道刺目的傷疤不經意的掩住。許是已經很久不曾彈過,此時竟有些嬌羞似的低著頭等待著韓琦的點評。
這種高雅的樂曲,韓琦自然是聽不懂。更何況此時他的眼前盡是豫章臨別是的樣子,倔強的不肯回頭看一眼,任憑淚水撲向地面上的青草。
“你到底聽了沒有?”
見韓琦沉默了半晌不吭聲,剛有了一點小女子姿態的薛晴立刻換上了平日裡狠辣的樣子。
“如空中之音,水中之影,鏡中之像,像中之色,言有盡而意無窮也……”
韓琦回過神來,把自己能想起來的漂亮話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
可薛晴哪裡看不出來他這是根本就沒聽,冷哼了一聲,一撩裙子,氣咻咻的將韓琦獨自撂在了房裡。
見狀,韓琦隻好苦笑了一聲,看著眼前依舊熱乎的兩碗麵團湯,隻好化悲憤為食欲,呼嚕嚕的大口吃了起來。
出了韓莊,猶豫了一下,徑直去柳如煙那裡。
這女人最近可沒少從她這裡偷學韓家的飯菜,現在能咽得下去的吃食,除了韓家,柳如煙算一份。
見是薛晴來了,柳如煙竟是親自下廚,一不會兒,一碗臊子面就擺在了薛晴的眼前。
“妹妹這是怎麽了,剛才來我這裡借琴時還高高興興的,怎麽這會又沉著臉,莫非是韓家的那位又得罪你了不成?”
柳如煙的聲音天生就有魔力一般, 這女人簡直不像來自人間,不然怎能讓老天將世上女人所有的沒竟全放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姐姐看得出來?”
薛晴到底心思單純,只要被人家看一眼便能才到十之八九。
“傻妹妹呦,不說別的,單就男女之間的事兒,姐姐可是見得多了,明明就氣的要死,現在竟跑去討好人家,豈不是自個兒找罪受?”
“休要胡說!”
薛晴藏不住心思,此時被人家三眼兩語就說的臉上緋紅一片。還想繼續辯解,卻不料被柳如煙從袖間取出的一塊霜糖塞進了嘴裡。
“快吃罷,既然心裡苦,嘴裡要甘甜才能奔下去。”
薛晴聽不明白柳如煙話裡有話的意思,只是覺得這糖竟順著舌尖甜進了嗓子眼裡。而且還有一股濃鬱的奶香味。”
“這是什麽東西,這麽甜?”
“這你就要問問那個氣你的人了!”
說著,衝著薛晴擠了擠眼睛,又取出一小塊來,放進了自己嘴裡。
這是韓琦前兩日交給自己的,說只是試驗品,先讓她試嘗一下,才批量生產。只有五十顆,這東西吃了實在上癮,現在是徹底吃完了。
越是與這人接觸的深,越能看出他的可怕之處來,這世間總有你想不到的東西,可這人偏又能用最常見的東西做出來。現在她能肯定的是,只要自己跟著韓琦,就有賺不完的錢。
可兩人此時吃在嘴裡的奶糖卻不相同,一個一味的甘甜,一個覺得苦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