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憤怒需要一個排泄口,但現在不會將韓琦怎麽樣。畢竟他現在還領著果毅都尉的頭銜,所以一切都只能等待打完高昌之後再說。
不知道李德玉究竟怎麽做到的,這家夥竟然能從將作監裡弄來整整一千套盔甲。這些盔甲都是經過重新鍛壓的。
“別說嘿,老子現在穿著這身跟穿了紙片似的,沒分量啊!”
剛換上新盔甲的程處默一邊高高蹦起,一邊得意洋洋的衝著後面還在排隊的幾個人炫耀道。
其實不僅是盔甲輕了,而且五十斤的石頭現在都背習慣了,猛的換下來,自然覺得身體輕飄飄的。
他正得意,就聽見“刺啦”一聲,被人推了一把似的,整個人向前撲了出去。
只見趙虎正提著大刀,一臉欠揍的說道:“嘿,還真是,不僅輕了,還真他麽的結實,老子這一刀下去連個豁口都沒有。”
對於趙虎二愣子的表現,大家都早已習慣了,程處默也是個二愣子,所以這兩個人沒有多余的話,已經扭打在了一起。除了長孫衝幾個好事者,其他人都遠遠的躲避了開來。
這邊看熱鬧的多,皇宮裡卻冷得讓人發抖,糊塗的事多了,反而讓人覺得捋不捋的順就都是那麽回事了。
可這次皇帝陛下生氣了,長孫自然也不會輕饒了韓琦。
自從趙氏從宮裡回來後就沒給過韓琦好臉色,早些日子韓琦交給她一份圖紙,說是將來紡棉花用的。原本她是打算將這事做成韓家的主產業來,可現在隻好用這東西壓滅長孫皇后的怒火。
“我不要,大不了將我和親去蠻荒之地!”
豫章說的是氣話,她無時無刻不在期待那個聰明人來宮裡接她出去。可現在看來,這種事也只有傻子才乾得出來,像韓琦這種聰明透頂的人是絕不會涉險來見自己的,更遑論帶她離開。
“這東西是那白眼狼想出來的,你不要?”
說著,沒好氣的在豫章的腦袋上戳了一下,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這丫頭看著聰明,可事實卻是死心眼的倔。
等長孫離開後,豫章一邊在圖紙上摩挲,眼神卻空洞呆滯。
“公主殿下,那‘負心人’送來一個錦盒。”
此時小玉終於忍不住一路小跑了進來,將一枚錦盒放在了失魂落魄的豫章面前。
聽到‘負心人’這個字眼的時候,豫章空洞的眼神立刻充滿了顏色,隨即又有些惱怒似的將錦盒推向一邊。
“哼,誰稀罕他的東西!”
說著又瞥了一眼正舔著嘴角奶油的小玉道:“你這沒良心的,虧我平日裡對你這麽好,現在收了人家一點好處就敢把胳膊肘往外拐了!”
訓斥走了小玉,豫章做賊似的四下打量了一眼,又關緊了門窗,這才躡手躡腳打開了韓琦的送來的錦盒。
這錦盒十分古樸,赫然就是趙虎那日從母親趙氏哪裡偷來的。
錦盒裡放著兩個小布包,用手捏了捏,便知道又是韓家新出的吃食,最底層放著一張紙條。
只是簡單的寫著“等我回來娶你!”
從錦盒裡取下韓琦親手削成的木簪插入發間,手裡握著紙條,淚水就忍不住撲簌簌落在手背上。
只有一道微弱的喃喃聲傳來:“聰明人,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此時已經等待了一早晨的韓琦,最終也沒能看見豫章的身影。
聚將鼓陣陣,喧鬧的長安城瞬間安靜了下來,一股壓抑的氣氛瞬間蔓延開來。
好像一鍋沸騰的水壓上了鍋蓋,等待著最後被掀飛的一刻。 韓莊上不管男女老少,紛紛在韓府的前圍成一個圈,看著自家的娃兒一個個身著黑甲,腰系戰刀,昂首挺胸的高坐在馬背上,不禁紛紛濕了眼眶。
“出發!”
隨著韓琦一聲令下,噠噠的馬蹄便揚起一路的塵土。
“他娘,孩子是去給自己博前途去了,您這般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
呵斥了身邊婦人一句,中年漢子依依不舍的又瞥了一眼已經遠處的隊伍,這才扭頭往自己家走去。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眶也早已濕潤。
四十余府的隊伍在鼓聲徹底停歇前已經一個不拉的全部匯聚在了一起。點將台上,李世民同樣一身戎裝,這是配他一路征戰過來的戰甲,上面錯綜的刀痕證明著他往日的輝煌。
而一旁同樣戎裝的李承乾就顯得遜色了許多,他的目光有些飄忽不定,不過總算找到了隊伍中間韓琦的身影。
“若是回來的晚了,我妹妹可就…”
嘴裡暗暗咬著牙說了一句。不禁將目光移向了此時正躲在長孫背後,拿著望遠鏡觀望的豫章。
“活著回來!”
在望遠鏡裡,可以清晰的看見韓琦的臉龐,此時他雖然目不斜視,端端正正的站在那裡,可兩人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把眼神望在了一處。
程咬金理所應當的成了這次遠征的大元帥,而自然也少不了老搭檔牛進達。
隨著帥旗升起,程咬金手握戰刀,將血撒在戰旗上的同時。一名校尉便高舉著戰旗在軍隊間穿梭了起來。
“祝我大唐將士凱旋歸來!”
李世民的一聲大喝,如同雄獅的咆哮,這期間夾雜著太多東西,除了對往昔崢嶸歲月的懷念,更多的是一往無前的氣魄和征戰四方的野心。
“殺殺殺!”
舉臂高呼了三聲,韓琦覺得自己的耳朵一陣嗡嗡作響,由其是以身旁的程處默和趙虎幾個不怕死的楞貨叫的最響。
只有李德玉大概和自己一樣,心裡有一百個不願意,彼此相視了一眼,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出發…”
隨著程咬金大軍出發的命令發出,五萬人的軍隊開始與繁花的長安城漸行漸遠。
“柳家的商隊已經跟在後邊了,聽說這次的糧草就是由他們押送。”
長孫渙駕馬趕上了走在最前的韓琦身邊說道。
“聽說你父親也是牽頭人之一!”
韓琦笑說了一句便不再搭理他,心裡不禁暗歎了一句:“等我,繁花的長安,等我…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