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秀的人不一定會成功,但成功的人,注定會有某些常人不具備的優秀特質。
李忠國的特質很簡單,就是沉穩,以及邏輯性很強。
他是一個善於思考的人,他沒有近乎妖孽般的智商,卻是能夠扛起一個大家族的重擔,憑借的,就是他的沉穩,以及善於思考,很多事情,他都會兮兮探究,從一些蛛絲馬跡中尋找到對自己最為有利的選擇。
現在也是如此,李忠國將自己的縝密思維用到了現在的情況中,他先是將家族成員有可能遺落在外面的“血脈”給想了一遍,然後一個一個的否定,然後再一個一個的接著尋找。
世界無奇不有,有長相相似的兩個人也不足為奇,但李忠國仍舊想通過自己的思考,來確定對方是否真的與自己與李家沒有任何關系。
所以,李忠國始終保持著注視著窗外的姿勢,但實際上,他的思緒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大腦在快速的運轉著。
飛機起飛的轟鳴聲,以及大氣流帶來的壓迫感,並沒有讓李忠國的表情有任何變化,他隻是保持著呆坐的姿勢。
曾恪已經帶上了耳機以及眼罩,他的心裡有著震驚,卻也沒有多問――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問些什麽。所以乾脆就當做隻是一個“巧合”,畢竟,這個世界真的很神奇,自己連系統這種事都遇上了,再碰到一個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人,似乎也不算太過驚世駭俗吧?
對方沒有交談的意願,曾恪也不會去自討沒趣,所以乾脆帶上眼罩睡覺好了,一切都隻是旅行途中的一個小插曲罷了。
……
“姑姑!姑姑!你看,這是我自己做的風箏!你要和我一起去公園嗎?”
“姑姑,我今天想吃冰淇淋,可是爸爸不讓,姑姑你能帶我去嗎?”
“姑姑,今天我在學校和別人打架了,老師讓我叫爸爸媽媽去學校,我不敢告訴他們……”
“姑姑……”
李忠國呢喃著“姑姑”,忽然從夢中驚醒,左右看了看,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睡著了。
抬手看了看表,飛機啟程已經有五六個小時了,透過窗子,外面已然是一片黑暗,偶然有光亮閃過,那是月亮和星星穿透雲層,穿射而來的斑駁光亮。
忽然,李忠國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身子猛然坐直,眼睛直直的望向了身邊安然入睡的男孩。
額頭、眼睛、鼻子……李忠國細細的打量,越看越是感覺,這個年輕的大男孩,和他記憶深處的某個人,竟然是隱約的重疊在了一起。
李忠國是有一個姑姑的,他父親那一輩,其實是三兄妹,老大李愛國,也就是李忠國的父親,小叔李愛軍,中間的,就是他的姑姑,李淑芬!
在李忠國的略微有些模糊的記憶中,小時候的自己似乎和姑姑很親,不管是去外面吃零食,還是玩遊戲,都是姑姑陪伴在他的身邊,就連在學校裡闖了禍,也是姑姑牽著他的手去開家長會,每當父親要拿雞毛撣子揍他的時候,姑姑也會挺身而出保護自己。
如果沒記錯的話,小時候自己童言無忌的說,要讓姑姑做自己的媽媽,因為姑姑是全世界最疼愛他的人。
這樣的孩子話自然是引得許多大人哄然大笑,不過他隱約記得,似乎真有人說過,他和自己的姑姑,長得很像呢,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他們是一對母子……
所以,該不會是……
李忠國的腦子裡忽的閃過了一個令自己都感覺驚悚的念頭,但緊接著又否定一般的搖了搖頭。
從見到身邊的這個男孩之後,李忠國就在腦子裡反覆思索,之所以沒有將思維想到姑姑身上去,那是因為……他的姑姑,在他六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啊!
小時候的記憶,很多都已經不記得了,就好像如果不是剛才的那個夢,自己更是不會想起那個似乎消失在了他記憶深處的身影。
李忠國並不知道姑姑是怎樣離開人世的,甚至不知道她葬在哪裡,他隻記得,在他某天回到家裡沒見到姑姑,以及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見到姑姑之後,他的父親告訴她,姑姑永遠的離開了,小叔也這麽說,爺爺也這樣說……所有人都告訴他,姑姑不會再回來了。
“永遠”的意義是長大之後李忠國才明白的,他曾經升起過去姑姑的墓前拜祭的念頭,但父親以及爺爺他們,卻是神色不耐,甚至隱有怒氣,最終不了了之。久而久之,李忠國也就沒再提起過這個話茬,也漸漸的忘記了“那個人”。當時他還天真的以為,姑姑離開人世的悲痛讓長輩們深受打擊,所以不願再提起這個傷感的話題。
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從前李忠國沒有深思,但是看到眼前這個和自己有著七八分相似的年輕男孩,心裡潛藏已久的疑惑,似乎在一瞬間全部爆發了出來。
姑姑永遠的離開了?但似乎沒有人說過,姑姑是離開人世了吧?
還有,就算姑姑真的去世了,可是,她的墳墓在哪?
還有,家族裡的長輩們,為什麽從不提及?就算去世,也沒必要連一點痕跡都不留下吧?
還有,……
李忠國心裡有著無數的疑問想要解開,卻是沒有太多的頭緒,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瘋”了,登機的時候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就疑神疑鬼的到現在,甚至還猜測起了家族中可能有的“隱秘”。
“唉,頭疼啊!”
李忠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卻是再沒了睡意,看了看左手邊的男孩,眼神再次望向了窗外的黑色雲層,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
……
伴隨著轟鳴聲和強勁的氣流,一亮波音客機降落在荷蘭阿姆斯特丹國際機場。
“走咯!走咯!!”
“拿好行李,咱們得快一點,在飛機這麽個小塊地方呆得我都想吐了,誒誒誒,我真懷念家裡那張舒服的大床啊!”
“曾,回到霍村,我一定要好好的睡他個三天三夜!”
飛機已經落地,乘客們開始有序的朝著外面走去,拉拉卡站起了伸了個懶腰,大聲喊叫著,他本就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在飛機上呆了十多個小時,確實是有些坐不住了。
珍妮弗給了拉拉卡一個白眼,懶得搭理這個不靠譜的家夥,反而是看向了前排的曾恪,以及……曾恪旁邊的風衣男子。
整個旅途過程中,珍妮弗心中始終是被濃濃的疑惑縈繞著,她是真想和這個“曾恪二代”聊聊,看看這家夥是不是真的和曾恪有什麽關系,但很遺憾,對方登機之後就保持著木然沉默的姿態,其“冷漠”程度幾乎可以和大壯相媲美了,無奈,珍妮弗隻好將疑問憋在心裡。
曾恪和旁邊的男人也全程沒有任何交流,這個時候,曾恪沉默的將一個小號背包從箱子中拿下來,背在了背上,說了一句“走吧”,當先抬腳往外走去。
大壯自然是唯曾恪之命是從,木著一張臉就抬腳跟上,拉拉卡也不想繼續在狹小的空間裡待下去了,所以也屁顛屁顛的往前走,倒是珍妮弗,沒有第一時間跟上,而是依舊用探尋的目光在風衣男子身上打量著。
這樣的目光其實是很不禮貌的,好在對方沒有在意,收拾好行李的李忠國微微的向珍妮弗點了點頭,也走了出去。
不過在快要走下舷梯,進入地面的時候,李忠國卻是忽然叫住了走在前面的曾恪。
在飛行的過程中,李忠國想了太多,但直到現在,他才仿佛找到了說辭一般,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我叫李忠國,你……是姓李嗎?”
曾恪腳步頓住,半晌才回頭。
雖然此前兩人並未見過,甚至全程沒有任何交流,但就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縈繞在曾恪的心頭,總是隱隱覺得,自己和眼前這個男人,是有什麽關聯一般。
“我叫曾恪,不姓李。”
曾恪平靜的回答。
得到回答的李忠國表情有些怪異,既像是失望,又好似這個回答在預料之中,頓時也沉默下來,同樣平靜的看著對方。
珍妮弗、拉拉卡和大壯停下腳步,目光狐疑的在兩個人之間梭巡流轉,似乎在猜測,這兩個面貌如此相似的家夥,究竟會進行怎麽的一番“深入交流”。
忽然,李忠國笑了笑,伸出右手在大衣口袋中掏了掏,一張卡片出現在他的手中。
“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聯系方式。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我們還會再見面一樣。所以……這個你留著吧,或許不知什麽時候,咱們就會再度聯系的。”
雖然心裡對某種猜測覺得不大可能,但李忠國就是感覺眼前這個男孩和自己似乎有著某種牽連,所以,一向不主動給人名片的他,將自己的聯系方式給了對方。
“好。 ”
曾恪想了想,接過名片放入了自己的兜中,又將自己和珍妮弗的聯系方式給了對方,“我現在在德國工作,如果你要找我的話,可以來德國。我的電話號碼你記著吧,如果找不到我,打珍妮弗的,她是我的經紀人,隨時可以聯系到我。”
珍妮弗微微愕然,曾恪的性子他清楚,別看這家夥跟媒體記者們打得火熱,但私人電話卻是從不會輕易透露的,像今天這樣,不但把自己的電話給了,還生怕對方找不到他,再把自己的聯系方式都給了出去,堪稱是聞所未聞的舉動。
從見面到第一次正式交流,就直接互給聯系方式,這真的是兩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嗎?
曾恪沒有去管珍妮弗的疑惑和不解,對著李忠國點點頭,背著背包離開了。
“德國嗎?或許,我會去德國的。”
看著少年的身影越走越遠,李忠國眼神莫名,低頭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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