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總是令人感傷的。
但如果這份離別多了一些冀望和期待,也就不是那樣不可讓人接受。
看著兒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處,李淑芬的心情有些複雜,既是不舍,又帶著些許自豪,更多的,則是對現狀的滿意。
兒子已經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事業,清楚的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沒有什麽比自家孩子有著清晰的人生規劃更開心的事情。
張大牛牽起了李淑芬的手,另一隻手提著一個份量不小的包裹,背上還有一個大號背包,裡面都是這一次上海之行的收獲,曾恪幾乎就不考慮他們二人的意見,看上的東西,隻要合適都給刷卡買下來。
張大牛明白曾恪的心意,他也算是看著曾恪長大的,很了解曾恪的品性,其實小恪是一個很懂事很孝順的孩子,在他的心裡,隻要他的母親能夠過得好,那就很滿足了。
想到這裡,張大牛看向李淑芬,手中緊握的力度又大了一些。
李淑芬回頭看向他,給了他一個溫暖的笑容:“走吧,大牛。把手上的包給我,我拿一個。”
“那不成。小恪都說了,要我好好照顧你的,這些東西,我就拿著了,反正也不重。”
張大牛果斷的搖頭,李淑芬又笑了,“不重嗎?那你怎麽流汗了?大冬天的腦門上冒汗,這還真是稀奇……”
說著,不由分說的伸手拿過了包裹。
張大牛:“……”
他總算是明白了,曾恪那小子為何有時候說話能把人給活活氣死,敢情這是有遺傳的啊,這不,淑芬大妹子都說嘴裡帶著“刺”呢。
“那行,你要拿就拿著我,我看著一點,要是累了,我就接過來。”
張大牛隻好點頭同意,李淑芬輕笑點頭,兩個人並肩朝機場外走去,相互依偎的身影,一股溫暖的氛圍油然而生。
遠處,一位身著黑色大衣,拖著一個小號行李箱的男子,正在安檢處靜立,遙遙看著李淑芬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忠國,怎麽了?快到時間了,趕緊過安檢吧。”
“沒什麽,隻是……好像是看到了一個熟人。”
李忠國似乎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表情似怪異似疑惑的遙遙看了一眼,但那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輕輕搖了搖頭,李忠國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方琴,你回去吧,我這就走了。別擔心,最多半個月,我就會回來。”
“我倒是不擔心,每年總有幾次去國外出差,我都習慣了。”妻子方琴拋了一個白眼,似乎在埋怨,卻不帶絲毫怒氣,“隻是你的身體不太好,自個兒也不知曉愛惜,你說你這人……聽說歐洲那邊比咱們國內要冷多了,你自己注意一點兒,別為了家裡的生意反倒是把自己的身體拖垮了。”
妻子暖心之語,使得李忠國心裡無比的溫暖,他輕輕抱了抱妻子,揮手道別:“行吧,我會注意的,我先走了。”
“恩。”
方琴點點頭,同樣揮手作別。
倒是沒有太大的別樣情緒,這樣的場景自從方琴嫁到李家之後就習以為常了,李家作為北京城根深蒂固的老牌家族,家世自然是不必多說的,不過這一代能夠挑大梁的人卻不多,直到現在,幾乎就隻有李忠國有能力打理族中的生意,所以家族的擔子基本上都壓在李忠國的身上。
對於自己的丈夫,方琴很了解,李忠國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不假,別看他現在才三十歲出頭,但家裡的事業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條,在外人眼中,李忠國就是京都李家的下一任族長,妥妥的成功人士。但隻有方琴知道,李忠國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如果不是家裡實在無人可擔大任,李忠國更樂於成天遊山玩水,當一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一個沒有雄心壯志的人,卻被現實推著扛起某些責任,對於某些人來說,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身不由己”。
隻是李忠國的身子骨從小就不算太好,如今俗事纏身,更是時不時的就會染上一些小病,就像這一次,李忠國就是帶著感冒登上飛機的。
盡管自己丈夫每年都會跨國出差幾次,但方琴仍舊是有些擔憂的,卻又無可奈何,隻能輕輕的歎息一聲,轉身走出了機場。
……
李忠國拖著行李箱走上了飛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機票,根據上面的提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李忠國並不是一個追求奢華享受的人,盡管他不缺錢,性子也好玩樂,但相較起“自娛自樂”,他更喜歡在人多的地方呆著,他就喜歡在熱鬧的地方看著不同的人,觀看著每個人的喜怒哀樂。
這算是一種“小怪癖”吧,不是說每個有錢人都有些不為人知的小癖好好嗎?相比較很多有錢人上不得台面的嗜好,李忠國覺著自己隻是喜歡熱鬧這一個愛好,並不算什麽。
所以,李忠國並沒有買頭等艙的機票,而是選擇了乘客更多的經濟艙。
抬頭看了看手中的機票,自己的座位在左側靠窗的地方,靠過道的座位已經有人坐著了,李忠國走了過去,笑著道:“不好意思,麻煩讓一……”
“讓”字還沒有出口,李忠國卻是忽然語氣凝滯了,臉上帶著濃濃的驚訝神色。
任誰突然看到一個和自己長相很相似的人,估計第一反應都是驚訝,然後是疑惑,緊接著就會懷疑,這家夥該不會是跟自己有什麽非同一般的關系吧?
李忠國對自己的相貌很熟悉,每天早上起來在鏡子裡都能看見,能不熟悉麽?可是面前坐著的這個人,眉宇之間竟然跟自己有八分相似,而那鼻子,那嘴巴,看著就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如果要弄一個模仿秀的話,他們兩人站在一起,估計相似度能夠打上八分!
當然,差異還是有的,而且很明顯,李忠國是精乾的短發,而對方是中長發,自己的皮膚是偏白皙,而對方則是看起來更健康的小麥色,還有,對方的眼睛似乎也要大一點,他的臉蛋看起來也更加年輕……
李忠國飛快的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再估略了一下對方的年紀,最終可以得出一個肯定的答案:他和對方不可能有什麽關系,他喜歡玩樂,但卻不是一個喜歡在外面胡來的人,所以,所謂的“私生子”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他的身上――而且看兩人的年齡,也跟父子對不上號啊!
李忠國鼓著眼睛愣在原地不斷琢磨的時候,坐在位置上的曾恪,同樣是也瞪大了眼睛。
他原本是準備靠著假寐一會兒的,聽到耳邊有人說“讓一讓”,當即就睜開眼睛準備側身,結果,就是這一睜眼睛,立時就傻掉了。
他震驚的原因和李忠國一樣――世界上怎麽可能有和自己長得如此相似的人?
“這家夥……難不成是我的父親?”
“呸!我在想什麽呢,我父親老早就過世了,而且看對方的年紀也不大,年齡對不上號啊!”
“難不成是我的什麽遠房親戚?彼此之間有什麽血緣關系?可是,曾家的親戚我都認識的啊,沒見過這人啊……”
一瞬間,曾恪的腦海裡也劃過了數不清的念頭,他忽然有些口乾舌燥,張嘴想要說點什麽,卻不知該怎樣開口,也就愣在了座位上。
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俱都用直愣愣的驚駭目光注視著彼此,氣氛頗為的尷尬。
坐在後排的拉拉卡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鼓著滿是驚奇的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驚呼道:“曾!曾!!我的天啊,這家夥竟然跟你長得很像啊!上帝啊,你們是親戚嗎?”
珍妮弗也看到了這一幕,眼珠子也瞪得很大,因為驚訝,她甚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大壯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不過眼睛也緊緊的盯著這邊,似乎在想,等會兒自己一定要看緊了,否則誰跟誰,萬一搞錯了,那就尷尬了。
“那……那個,讓一讓,可以嗎?”
良久,大眼瞪小眼的沉默氛圍被打破,李忠國從震驚中抽身出來,很有禮貌的點頭微笑。
曾恪連忙起身, 李忠國並沒有立即走進去,而是將自己的行李放進了頭上的箱子中,繼而又對曾恪笑了笑,這才走進去在座位上坐下來。
曾恪面色古怪的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一副成功人士打扮的男人,心裡有著疑惑,卻是沒有開口,對方坐上位置之後,似乎沒有說話的打算,而是眼睛直直的盯著窗外,似乎外面有什麽值得他全身關注的東西一般。
別人不想說話,曾恪自然不便多問。
帶著驚訝,曾恪悶在座位上,陷入了沉默。
身後的拉拉卡還在大呼小叫,珍妮弗則是和大壯面面相覷,遺憾的是,大壯跟個木頭樁子似的,讓她找不到可以確認眼神的對象。
氛圍有些古怪,周圍有人注意到了坐在同一排的這對“雙胞胎”,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曾恪低頭沉默,而李忠國同樣不發一言,依舊隻是緊緊的盯著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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