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麽投名狀?
欒廷玉想了一想,忽然回憶起張林曾說過孫立等人不可信的話語,暗暗留心一番,果然發現些蹊蹺。
那孫家兩兄弟並未如何漏出破綻,但他倆身邊的一個顧姓女人和幾個武藝不錯的漢子卻是對綁來的梁山賊頭領甚是照顧,不打不罵,還偷偷塞了酒肉與賊頭領們吃。
他愈想愈發覺得不對勁,本打算去知會祝家三兄弟一聲,走到一半路又反悔了。暗道他三兄弟輕視怠慢於他,對孫立一夥人信任十分,自己去說沒得招一頓辱罵。若是怪錯了孫立,那真個丟臉到家了。
他隻得把這秘密記在心裡,自家小心謹慎地防著孫立他們,時刻不離馬匹和刀槍在身。
又過了兩日,孫立一夥人抓了七八個賊頭領後,便對祝家三兄弟說先把賊人押解去州府裡請功,也好露露祝家莊的威風臉面。
祝氏三兄弟同意了,叫人把賊頭領們一起從牢裡提出來囚裝上車,令人好生看押,準備明日從後山小路繞過獨龍崗去州府裡邀功。
是夜。
張林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耳邊哄鬧聲大作,他這幾天本就提升關注著祝家莊的動靜,當下就醒來找人問話。
廊道中一個嘍囉道:“回老爺話,那祝家莊忽然火光漫天地燒,到處都是廝殺打鬥,梁山賊人們衝破了莊門,我等正要發兵去救。”
救什麽救!
張林忙推開他,去找扈家兄妹,正好半道上碰到了前來叫他的扈三娘,一並前往大廳。
“不能去救,此番兵危戰亂,夜裡黑燈瞎火的分不清敵我,若梁山叫人埋伏在小道上,非得叫我們吃個大虧不可。”
扈成急道:“二郎所說有理,還是不去救的好,我等按兵不動,且等天亮再看具體情況如何。”
扈三娘好心提醒道:“唇亡齒寒,祝家莊不保,我扈家莊和李家莊也難以守住。祝家與我倆家世交,都是鄉裡鄉親的熟人,如何不救?”
張林瞪她一眼,正要說話,卻聽門外嘍囉飛奔而來,高聲叫喊。
嘍囉對扈成道:“大爺,祝家莊的欒教頭帶了人突圍,正在莊外叫門,怎麽辦?”
扈成厲聲道:“敵我難分,誰知那欒廷玉是不是受了賊子唆使來詐門?”
張林不管他,問道:“有多少人?”
嘍囉道:“沒數,總歸有三四十個,其中女眷不少。”
“都是熟面孔?”
“大多都眼熟的很,隻少數幾個沒見過。”
張林點點頭,他也怕欒廷玉是被梁山給策反了,想了想,吩咐道:“叫他們在莊門口下馬卸刀,然後再放進來,著人全程看著。”
嘍囉看了看扈成和扈三娘,扈三娘斥道:“還不快去!”
“是,是。”
嘍囉去了,張林等人不放心,帶著隨從們甲備在身地跟了去。等欒廷玉聽話地下馬卸刀押進莊子後,才叫到跟前。
欒廷玉煙熏火燎地一身狼狽,見了張林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哽咽道:“張二爺,求你救我祝家莊的三位東家吧,那孫立一夥人果然是梁山內應的賊子,裡應外合衝破莊門,現下生死不知。”
扈三娘在旁喝道:“你身為祝家莊的教頭,如何自己逃了出來?”
欒廷玉委屈道:“戰亂時分,小人沒處聽候差遣,見勢不對隻得把祝老太公給護了出來。”
說話間,那邊人群裡作普通打扮的一個老叟跑出來,高聲叫道:“三娘侄女,你我倆莊早有約定互相扶助,適逢賊寇破門,怎你等還在此乾……乾……”
老叟還沒喊完話,便上氣不接下氣地昏了過去,女眷們哭哭啼啼去扶,
欒廷玉也去查看。他人生死,張林可不放在心上,隻把自己當主人似地發話道:“且靜觀其變,若祝家三兄弟力不能敵,自然會帶人逃來扈家莊。我等貿然去救,只會適得其反地折損兵馬,三娘,你聽見了?”
扈三娘回首望著祝家莊大火漫天,染紅半邊夜空的慘謬景象,咬著下嘴唇狠狠一跺腳:“知道了。”
扈家莊廂房外。
“什麽,你親眼所見?”
“小人不敢欺瞞,正是親眼所見。那祝彪被林衝一槍挑中了喉嚨,血水噴了一丈遠,神仙也難救。”
“祝龍,祝虎呢?”
“小人逃離時,只看到他二人正跟幾個賊頭領纏鬥,當時十萬火急,卻沒辦法搭救。”
“你估計……他們是死是活?”
“這個……若是能保住性命,應該早就逃來扈家莊了,至今不過是些嘍囉散勇來投……他倆該是凶多吉少,性命難保。”
張林背負雙手,來回踱步,忽然道:“救得好!”
欒廷玉尷尬笑笑,也不好意思邀功,這般背主求榮的做法讓他還是有些羞於啟齒的。
緣何他隻救祝家莊老弱婦孺出來,一是實力不濟,只能如此。二是祝家莊的藏金地窖除了祝家三兄弟知道,便只有祝老太公了。祝家三兄弟死後,祝家莊有老太公在,就能收攏殘兵人心,再圖興起。
一個垂垂已朽的老頭能頂什麽事,祝家莊的地窖寶貝還不是要落到新主子的手裡?任那費縣縣尉祝文山如何跳腳,也拿張林沒得辦法。
當夜,扈家莊和李家莊俱是閉緊莊門,堅守不出,把祝家莊逃散出來的莊丁散勇接收下來編入自家兵馬裡。
祝家莊慘遭梁山洗劫一空, 不說雞犬不留,卻也是大火燒到了第二天下午才是被一場雨淋滅。到處破牆焦木,屍體堆得跟小山包那般高,嚇得其余兩家坐立不安,不敢來救。
梁山賊夥們趁著雨天休整,整備酒肉犒賞三軍,一邊搜刮著隱藏著的金銀糧草等物資,一邊使人跟另外兩個村莊傳話。
傳什麽話,當然是勸降不殺了。
當祝家三兄弟的人頭裝在盒子裡被梁山使人送來,祝老太公看見後,“呃”地一聲直接嚇暈過去,婦孺女眷們呼天搶地地哭嚎,鳥用沒有。
廳中。
前來傳話的卻是梁山一名頭目,喚作楊林,神色淡淡地道:“現下祝家莊已破,你扈家莊也危在旦夕,若不開了莊門投降,定叫你等死無葬身之地。”
話音落下,廳裡漢子們虎目圓瞪,盡皆把手按在刀柄槍棒上。
扈三娘鐺地一聲抽出雙刀來,寒光閃爍,嬌斥道:“且衝我莊門試試,看我扈家六百兒郎可有孬汗投降?定要與你梁山賊子拚個你死我活。”
楊林勸道:“死傷無數,莊破人亡,這有何必呢?”
扈三娘硬聲道:“誓與爾等賊子血戰到底,玉石俱焚。”
“說得好!”
張林起身,對楊林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且放你回去遞話給宋江吳用,叫他敢來衝莊試試?你梁山訓兵之人喚作石秀,乃是從我手下叛逃去的,怎敢班門弄斧、欺主求榮?”
楊林知道張臨此人,自家哥哥對他甚是禮重,不敢得罪,便噤口不言,再說幾句廢話便趕緊溜之夭夭。
回去報信,自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