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局中人在局外
等到林浪勉強地講完後,他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了,再者在腐殖質極度豐富的環境下,各種古菌毒物能迅速感染人的大面積傷口,一旦徹底侵蝕入脈道,離死亡也就不遠了。
“前...輩...該說的...咳咳...都說了...可以...放過我了吧...”
林浪現在除了驚恐,就是無比的焦急,如果再晚些,自己就真的要交代在這個破地方了。
“老家夥,已經廢了他了,就放他一條賤命吧,不然和天蒼宗就不死不休了。”凌天在血瞳的神念中沉聲道。
這個林浪二十幾歲的年齡就能達到修魄境九重的境界,天賦絕對是千裡挑一,在天蒼宗內也一定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而且看著腳跟前慘不忍睹、苦苦求饒的林浪,少年心性的凌天還有一絲不忍。
“放過他?”血瞳寒聲問道,“廢物!你真是愚不可及!”
這一次血瞳的聲音是徹底降到了冰點以下,寒氣肆意,凌天的靈魂都打了個冷顫。
“呵呵呵,他一路追殺你,還將你重創,你竟然還想要給他留一條命?”
“婦人之仁!收起你那虛偽的憐憫之心,在武道世界中,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
“什麽叫不死不休?笑話,就你這樣畏手畏腳,窩囊的跟垃圾一樣,你還想跨過未知的重重困難找回自己的記憶?真是癡人做夢!”
血瞳盛怒下,劈頭蓋臉對凌天就是一頓肆罵,這一刻它無比的失望,這種不夠狠心的優柔寡斷,是一個修士最致命的弱點,以後難成大器,早早就會被他人的殘忍所淘汰。
血瞳也不再等待,伸手在空中遙遙遮蓋了林浪的頭,在他張大嘴的駭然神情下,腦袋被無情壓碎,花白的腦漿如潑墨般濺到地上,一顆眼珠還滾了出來,依舊死死地看著凌天。
“你自己好好想想!”血瞳像幹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毫無波動道。
凌天陷入了死死的沉默,是的,他帶了一份僥幸,幼稚地說服自己林浪會等不到他人到來就命絕於此,自己也就不用殘忍地虐殺他。
但他在不語中也意識到自己的幼稚,如果放過林浪,斬草不除根,迎接自己的就是無盡的報復與追殺,自己會在劫難逃。
凌天現在就像一張白紙,對生命的存在有著本能的敬重,但血瞳的話依舊像鐵椎重重地撞向了還未初鳴的洪銅大鍾,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他的心扉,讓他在混沌初開中有了一些明悟。
被血瞳殘酷滅殺的林浪屍體上開始詭異地蒸騰出一縷縷血霧,隨風消散開,凌天怔怔的看著這一切,突然覺得胃部翻江倒海,難以言喻的惡心讓他喉嚨一陣不適。
他仿佛又看到了妖豔鮮血綻放在胸口前,埋藏於記憶中的莫名恐懼之花依舊未凋零,並不是殺人讓他感覺如此,自己是在害怕著其他什麽。
血瞳對他的控制一下子撤去,隻有部分力量留存在他體內以維持嚴重的傷勢。凌天單手扶住自己另一側有些搖晃的肩膀,鋼牙此刻都要咬碎了,他知道自己必須得離開,想辦法治療自己的恐怖傷勢。
凌天離開不久後,林浪的屍體像水沸騰了一樣,先化作一大攤血水,然後皆化作血霧,在林間逐漸彌散開來,引來一群嗜血鴉的撲翅和嘶叫聲。
與此同時,原來林浪與任家戰鬥之地,已經悄無聲息,地上除了慘死的的任平和蜿蜒到森海深處的滴滴血跡以外,赫然多了一具身著黑衣的青年屍體,一把劍柄有著銀色雕紋的佩劍直接從他後背心髒處徑直插入並釘在了地上。
若有人翻看他的臉,還會看到他死不瞑目,帶著呆滯的死狀。無盡森海的晌午,熾熱的光線沿著無際的地平線掃射著大地,離凌天幾裡之外,一道敏捷的身影在幾十丈高的交錯樹枝上不斷跳躍著,偶爾才發出沙沙的清脆聲,驚起一陣飛鳥。
那人戴著寬松的兜帽,陰影下看不清臉龐,隻有一雙如明鏡的銳利眸子。“二十裡嗎,希望死去的我不會在當年幻聽”,他暗暗想著。
......
凌天疲憊地倚靠在一顆巨大古樹的分枝處,這裡除了無邊的古木,根本找不到任何能隱蔽的空間來靜心查看傷情,他知道血瞳已經為他斷骨重接,並讓十字的猙獰傷口結成血痂,但是全身被蟻噬的撕裂感還在加劇。
“這已經是我能幫助你的極限了。”血瞳不帶著任何感情,冰冷地說道。他一時吸收凌天空間戒裡龐大的精粹能量,體內氣息紊亂,況且作為命魂的它並不能像強者殘魂一般可以給凌天療傷,再者他覺得自己也已經仁義至盡。
“還是多謝你了,現在也算是兩清了吧。”凌天沒有因為血瞳的生氣而對它產生怨念,作為一位高傲強大的前輩,出手救了剛剛重見天日的自己已經實為難得。
“嗯。”血瞳沉吟著支了一聲。
“你...要走了嗎?”
“別問你不該考慮的問題,以後對任何人也是。”說罷,血瞳就坍縮成彈丸大的血光,落在那空間戒的表面上。
迅速甩開雜念,凌天盤臥雙膝,平穩地吸入這裡的自然氣息來洗滌脆弱的脈道,納氣這一步不僅是讓其在各條脈道中循環周天即可,人的脈道是先天阻塞的,而煉體就是衝破這阻礙,然後再撕裂脈道後重建更粗壯堅韌的新脈道。
九個小周天再次運轉完畢,空空的丹田裡依舊沒有煉化過的外氣,凌天無奈地搖搖頭,自己只會人盡皆知,爛大街的基礎題納氣訣。
功法!自己需要功法,武技都是其次,沒有作為核心的修練之道,跟那莽夫有何差異?
這個嚴峻的問題開始困擾著他,鬢發亂亂地遮住雙眉都未曾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