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豐徹底懵逼了,
甚至整個人還踉蹌地後退了幾步,
如果不是最後強行穩住了,他差點直接癱坐在了河灘上。
當然,
沒人會在這個時候嘲諷老張如此撐不住場子,換誰來都一樣吧;
如果局裡的大領導在這裡看到這一幕,心髒病、心腦血管病等等毛病集體來個大爆發都有可能。
放眼望去,
已經有超過十個白色塑料袋被挖出來了,
匯報的聲音,不絕於耳。
這他娘的又不是在玩尋寶遊戲,挖出來一個還有獎勵,
這挖出來的,
是一個個炸雷啊!
通城雖然位於長三角地區,經濟實力在蘇省也屬於中上遊的位置,但他的常住人口,還不到三百萬。
這是一座安靜的城市,平時出一件命案就已經足以引起不小的喧囂,
眼下這十具,不,估計還有沒被挖出來的屍體,
足以在這個寧靜城市的上方引爆一顆原子彈!
到時候輿論嘩然,全國矚目!
安律師砸了砸嘴,就算是有著收集屍體手辦興趣愛好的他,
在看到這一幕之後,
也是有些震驚和不可思議。
因為他收集的是正常死亡的屍體,這裡的正常死亡包括的各種意外死亡,反正不是他殺的。
他就像是一個屎殼郎一樣,收集著自己的糞球。
而眼前河灘上這些塑料袋裡頭,則是一條條被謀殺了的人命。
周澤則是看向了身後被看押著的楊克旺,
這是他送給警察們的一份大禮?
但楊克旺此時面露驚愕之色,身體開始顫抖,一副活見鬼的樣子。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楊克旺不停地喊著。
不是他做的?
不是他殺的?
其實也是,對於楊克旺來說,他身上已經背著四條人命了,妥妥地吃花生米的命。
雖說國內已經有了注射死刑,但那玩意兒對軟件和硬件的要求太高,成本太大,而且威懾力小一些,所以國內大部分地方其實還是用“花生米”。
當你背上四條人命時候,你再多背幾條,其實已經沒有什麽差別了,文明社會,又不可能讓你去凌遲,法治社會,也不會變著法兒地去折磨你。
這就像是核武器的儲存量足以毀滅地球一次和毀滅地球五十次,其實並沒有本質的差別一個道理。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了,幹嘛要裝不承認?
“喂,老頭!
這些屍體都是你種下的?”
安律師這個時候喊道。
十六年前你種下一具屍體,
十六年後,
你收獲了好多好多屍體。
“噗通”一聲,
老頭跪了下來,讓他身邊站著的兩個警察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你們不能冤枉好人啊!千萬不能冤枉好人啊!
我就埋了一個,這裡頭只有一個是我埋的,
其他的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啊!”
老頭哭著,喊著,
仿佛,
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
第一步,驅趕附近的吃瓜群眾,封鎖消息,確保媒體那邊的妖豔賤貨們這個時候不要作妖。
第二步,加派人手,對這片河道進行地毯式挖掘,將所有埋藏在這裡的屍體都挖出來,保證不要有遺漏。
第三步,向省裡匯報,請省公安廳調派力量援助,組織專案組。
這是老張做下的三個決定,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這件案子,已經不再是一個地級市的刑警隊長所能把控的級別了。
辦公室裡,
老張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眼睛裡全是血絲。
周澤伸手在老張面前晃了晃,老張還全無反應。
好在,周澤是他老板;
所以,
周澤拿起桌上的茶杯,將裡面的水全都潑在了老張臉上。
“啪!”
老張無動於衷。
周澤點點頭,對身邊的安律師喊道:“把熱水瓶拿來,換開水。”
老張馬上醒了,
沒有叫也沒有鬧,
雙手使勁地擦了一把自己的臉,感慨道:
“老板,出大事了啊。”
“先吃飯。”周澤將快餐盒子送到了老張面前,這是剛周澤去警局食堂打的飯,是要收錢的。
一隻雞腿,一份紅燒肉,一份炒豆芽,一份紅燒茄子再加一份白米飯,
2.5元。
這價格感動得周澤想哭,
想著自己以後乾脆就到警局蹭飯算了。
或者乾脆讓老張每天下班回來拿個大桶去給書屋裡的人打飯回來。
國家的,就是人民的,人民貪點國家的便宜,就像是拿自家的東西,能叫偷麽?
“消息匯總來了,十六具屍體,其中有一具是十六年前被碎屍的女人屍骨,已經被找出來了,因為那個塑料袋裡還有女人的一些東西,很好分辨,但還有十五具屍體,十五具!
難啊,難啊…………”
老張咬著牙,很是痛苦的樣子。
一具無名屍體就足以警局上下忙活很久,
現在又多出來十五具,
光是查找他們的身份,就是一件極為艱難地任務。
“莫慌,拿起筷子,你會發現吃飯還是比破案更難一點。”
“…………”老張。
出於一視同仁的原因,
周老板這次沒有服用口服液,
艱難地吃著東西。
安律師則是開口道:“十五年,十五具屍體,也就是說,很可能是在那個楊老頭殺人埋屍之後,還有另一個凶手,每一年都殺一個人埋在那裡,這是當作任務在做麽?”
“現在楊克旺的嫌疑還沒有完全排除。”張燕豐艱難地咬了一口雞腿,強忍著沒吐出來,艱難下咽。
“他不承認,對麽?”周澤問道。
張燕豐點點頭。
“如果不是我,他都打算自殺了,而且他應該患了一個絕症,沒多久好活的了,我不認為他會說謊。
而且,他可能巴不得那些人都是他殺和埋的,按照他的理念,這麽多亡魂待在他身邊陪著他,他會覺得很溫暖很溫馨,再也不會孤單寂寞了。”周澤說道。
“要我說啊,反正一個屎盆子是扣,十五個屎盆子也是扣,乾脆直接都推到楊老頭身上去吧,這案子,也就了結了。你們也省的麻煩,反正老楊那家夥死有余辜。”
安律師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他是混過白道也混過黑道的人,
所以很多時候在他這裡沒有對錯之分,只有目的達成與否。
這是一種簡單快捷的處理方式,看起來有些不負責任,但實際上古往今來很多時候,都在被反覆地運用著。
有一個人犯事兒了,被發現了,周圍的人就把屎盆子都給他扣上,然後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汝妻子,吾養之!”
“然後凶手明年再殺一個人,給你一個驚喜?”周澤反問道。
安律師聳了聳肩,“那就沒辦法了。”
這個屎盆子,不能亂扣啊,一旦扣上去了,明年凶手再作案的話,那麻煩就大了,畢竟警方已經“蓋棺定論”了。
“十五具屍體的身份正在做調查,現在還沒有消息被匯總歸來。”老張咽下去一口米飯,“估計,馬上省裡就會下來人接手這個案子了。
一想到在我當刑警的這些年裡,有這麽多人不明不白的死了,如果不是今天意外,可能到現在都不會被發現,我就覺得自己這些年真的是在做白日夢,在瀆職。”
張燕豐是一個責任心很強的警察。
“沒事,你才上任一個禮拜,不是你的錯。”安律師安慰道。
“…………”老張。
當然,
這句安慰就是一句廢話。
“有辦法麽?”老張把目光看向了周澤。
“有辦法麽?”周澤把目光看向了安律師。
安律師放下了盒飯,“看來,只能用那一招了。”
“唔……”周澤。
“唔……”老張。
因為之前安律師曾讓老太婆的屍體“動起來”過,
所以大家對安律師還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
這件案子,如果按部就班做起來,太慢太耗時,如果能有另辟蹊徑的法子,當然是最好的。
安律師站直了身子,扭動了一下腰部,然後開始蹦蹦跳跳,做著熱身。
周澤和老張也都放下了手中的餐盒,看著安律師。
一套類似廣場舞大媽的熱身動作做完,
安律師雙手合什,開始結印,
神情嚴肅,
態度端莊。
“這是要做什麽?”老張問道。
“把他們亡魂給重新召喚出來問問不就懂了?”安律師笑了笑,“接下來,就讓你們看看我的看家本事,都打起精神來!
揮舞起你們手中的熒光棒!!!”
話音剛落,
安律師結印完畢,
猛地單膝跪下,
單手拍在地板上,
速度之快,
難以想象,
大喝道:
“忍法——通靈之術!”
四周,
一片寂靜,
針落可聞。
十秒鍾後,
平靜。
三十秒後,
平靜。
一分鍾後,
平靜。
十分鍾後,
依舊平靜。
頭頂上,仿佛有一隻調皮地烏鴉從窗戶邊飛過去,有氣無力地叫著:
“呱……呱……呱……呱……”
遠處,
有落葉被風吹起,
卷著飛來,又卷著飛走,蕭蕭瑟瑟。
安律師抬起頭,
看了一眼周澤和老張,
笑了笑,
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老腰,
站起身,
道:
“喂,
我說你們不會真的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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