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她們來到大齊確實十年了。
可是他的十年卻是在陰冷潮濕的天牢裡度過的,沒有陽光,沒有朋友,有的只是無盡的懊悔,懊悔自己沒有保護好妻女。
如今他出來了,知道柳玥和女兒都在臨安,他怎麽可能會放棄。
想到這裡,柳惜兒感覺自己所受的委屈和父親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想到自己說的那些話,還將他送的東西都扔了出去,父親一定很傷心吧?
她的心中是無比的酸澀。
沈言舒說道:“今日他原本想來救你的,只是不知道你母親那邊情況如何,於是去了你母親那邊。”
柳惜兒點了點頭,倒是沒有說話。
“今日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在屋子裡雕刻一隻小木馬,想來應該是送給你的,不過我倒是笑話他一番,還當你是當初那個小女孩呢!現在的姑娘家家早就不喜歡小木馬了……”
聽著沈言舒的話,柳惜兒卻紅了眼眶,她微微揚起頭,生怕眼淚就這樣不爭氣地落下來。
“我不知道……”柳惜兒的聲音有些哽咽。
若是她知道,就不會如此為難他了。
沈言舒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現在知道也不晚,你們對他來說很重要,重要到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慶幸的是他們一家三口還有相聚的時候,沈言舒回想起當初自己的任性,苦笑一聲,若是她能 和父親還有哥哥也有重聚的一天該多好。
柳惜兒趴在沈言舒的肩頭大哭起來,這十年來的委屈和抱怨,似乎都釋然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阿柒駕著馬車回了惜茶軒。
馬車一停下來,小廝就在直接迎了上前。
沈言舒下了馬車,然後將柳惜兒扶了下來,因為剛才苦過,所以眼睛紅腫著,就連頭髮也有些凌亂,然而柳惜兒已經顧不得自己如今的模樣。
“小姐,你可回來了,安大人剛來了惜茶軒,知道你去了城郊的破廟,如今帶著人往城外去了。”小廝說道。
柳惜兒淡淡道:“我沒事,派個人去給他送信早些回來吧。”
沈言舒的眼眸一閃,倒是隨著柳惜兒進了惜茶軒。
看到沈言舒和阿柒,那小廝一愣,隨即將她攔住:“又是你!上次就是你把我們小姐氣暈的!”
沈言舒剛想說什麽,柳惜兒已經轉頭道:“不得無禮!這位是倪姑娘,是我的朋友,以後她若是來找我,不得阻攔。”
小廝愣了一下,明明上次見面的時候小姐還特別反感這位姑娘,怎麽今天就換了一個人似的。
沈言舒雙眼含笑,繞過了那個小廝走到柳惜兒的身邊。
“我母親回來沒有?”柳惜兒問道。
小廝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派出去莊子的人還沒有回來。”
柳惜兒蹙眉:“怎麽回事?”
宇文凌霄說他並沒有針對母親,想來母親應該沒有危險才對,可是為什麽現在還沒有母親的消息……
柳惜兒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小廝不知如何回答柳惜兒,只是說道:“安大人也已經派人去莊子找老板娘了。”
柳惜兒聽著小廝這般說,便轉頭直接朝著外面走了出去,卻被沈言舒一把拉住。
“你這是要去哪裡?”沈言舒道,“現在天色已晚,就算你能出得了城門,可是這大晚上你一個姑娘家趕路去莊子上是不是瘋了!”
柳惜兒卻焦急地說道:“可是母親現在還沒有消息!”
沈言舒勸她道:“既然有霍叔叔和安如逸派出去的人,就算是你再去也無濟於事,只能讓他們更加擔心,先在這兒等消息。”
柳惜兒歎了一口氣,她又何嘗不知道沈言舒說的有道理。
看著她這般猶豫的模樣,沈言舒說道:“不會有事的。”
兩個人進了惜茶軒的後院,提心吊膽了一天,柳惜兒現在倒是沒有精力去想太多。
她進了房間,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給沈言舒倒了一杯茶,然後又倒了一杯,拿起來一飲而盡,卻仍是沒有解渴,又喝了一杯,煩躁的心淡定不下來。
大約過了大約一刻多鍾,柳惜兒用左手撐著額頭揉了揉腦袋。
沈言舒問道:“對了,還沒來得及問你,你和安如逸很相熟嗎?”
柳惜兒抬頭看著沈言舒,眼眸閃了閃,倒是沒有多想,說道:“我和母親來到臨安之後不久便認識了如逸和他的母親,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自然比別人更多一些。”
從小一起長大?沈言舒眼眸閃了閃,倒是沒有接話。
以安如逸的性子,難得會真心對一個人好,想來是真的很關心她,而且經過這幾天的觀察,發現安如逸對柳惜兒不是一般的上心,宇文凌霄之所以針對柳惜兒,也是因為安如逸。
沈言舒的沉默倒是讓柳惜兒不解:“你和如逸認識?”
沈言舒並不避諱,說道:“有些過節,並不能見面。”
柳惜兒點頭,她倒是能夠理解,安如逸之前和宇文睿出使長安,而且回來之後又出兵攻打大周涼城,看倪裳的模樣不像是普通之輩,與他們有些過節倒是說得過去。
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和如逸說過自己的身份和過往。
“我知道了。”柳惜兒說道。
過了半個時辰,去莊子上的人終於回來了。
可是卻沒有帶回來讓人安心的消息,因為他們到莊子上的時候並沒有找到柳玥,卻看到了莊子上幾個下人的屍體,他們找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人,便趕忙跑回來帶消息了。
聽到下人這麽一說,柳惜兒更是坐不住了。
“如今就算你想出去,城門也應關了。”沈言舒說道。
柳惜兒對那護衛說道:“如逸還未回來,你們去城門守著,若是看到他回來直接讓他去莊子上,他的命令,守城的人不敢不聽。”
“是。”護衛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整個惜茶軒格外的安靜,因為今日的事情倒是搞得人心惶惶。
沈言舒卻是沉思起來。
看宇文凌霄說的不似有假,他確實沒理由去針對柳玥,那會是誰對他們下毒手,亦或著是宇文凌霄撒謊了?
她問柳惜兒:“你們平日可有什麽仇家?”
對於這個問題,柳惜兒細想了想,搖頭道:“我們母女就開了一家茶樓,母親平日裡待人很好,從不與人發生口角,甚至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受著委屈,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麽仇家才是。”
可是剛說完話,柳惜兒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突然怔了一下,莫不是……安家?
她們在惜茶軒擔心著猜測著,而此時的柳玥去慌忙地行走在山間。
春天的夜裡格外的陰冷,然而她的身上隻穿了不足以抵禦這寒冷的白色錦衣,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存在似乎有些顯眼,她隻好往更加偏僻的地方而去。
她的胳膊已經被人砍傷,若不是有下人護著她,只怕她這條命都要交代在莊子裡。
她原本已經采貨,準備第二日就回城,沒想到居然有幾個蒙面的殺手直衝著她而來,就連莊子上的幾個下人也因為護著她被殺死了。
然而自己僥幸逃離了莊子,卻被殺手緊追不舍,她能感覺到,只要她一停下來,那些人就會追上她。
“啊——”被腳下的石頭絆了一下,她生生地摔倒在地上,感覺全身酸痛,而自己的雙腿似乎已經跑不動了。
她喘著氣,緊握著拳頭想讓自己再次爬起來,可是無論怎麽爬,似乎都使不上力氣。
這片山林並不算難找,只怕不久就會被那些殺手追上來,既然那些殺手是衝著自己來的,若是不殺死她,定是不會輕易地離去。
“往那邊走!”
柳玥聽到了他們的聲音,已經追了好幾個時辰了,他們還是追了上來,仔細地在山林裡搜尋著。、
除了上次在長安的時候,她還沒有哪次覺得自己的命這麽值錢,竟然被這般不懈地追殺著。
因為她穿著白色的錦衣,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的亮眼,遠處倒是看不出來,可是走近一看確實十分的明顯,她現在已經跑不動了,可是那些殺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已經到了她的身後。
“在這裡!”其中一個人喊道,他確實看到了柳玥的身影,正趴在地上。
柳玥抬頭,又喘了幾口氣,問道:“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
那殺手道:“隻怪你的寶貝女兒擋了我們公子的路。”
說著舉起了劍就要往柳玥的身上刺了過去,柳玥艱難一躲,直接躲過了他的劍。
另一個殺手上前,揮劍朝著她砍了過去,柳玥看到了明晃晃的刀光,閉上了眼睛。
疼痛卻沒有傳來,她閉著眼睛,聽到了倒地的聲音。
“是誰!”另一個殺手喊道。
柳玥睜開了眼睛,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下子便躍到了那殺手的跟前,用力一拳迅速而準確地直接落到了他的胸口上,她聽見了那殺手身體內部發出的怪異的身影,然後吐了一口血,瞪著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柳玥驚訝地看著月光下這張熟悉的臉,不可置信地開口:“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