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三郎也認出了楊凌,驚喜地叫道:“小崽子,這麽巧!你們怎麽才走到這裡?”
這時,從店堂方向傳來一陣雜遝的腳步聲,隨即聽到客房外有人粗聲粗氣地質問店掌櫃的:“住在甲字二號房的女子怎麽不見了?說實話,住店前,你查驗過她的官憑路引嗎?”
楊凌和陰全兩人住的是丙字三號房,與三郎所住的甲字二號客房相隔並不太遠,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正朝這邊走了過來,三娘回頭看看客房的後窗,突然伸手扼住了店夥計的喉嚨,沉聲問道:“從後窗出去,能繞到前面店門外嗎?”
店夥計猝不及防,被三郎死死扼住了咽喉,憋得臉色通紅,又說不出話來,只能一個勁地衝三郎點頭。
“小崽子,跟我走。”三郎放開店夥計,一把拉起楊凌,抬腳踹開客房後窗,不由分說,拉著楊凌跳窗而逃。
楊凌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被三郎拉扯著出了客房,三彎兩繞,轉到了“悅來老店”的前門外。三郎疾步走到店門外一側的拴馬樁前,利索地解開拴馬的繩索,牽著她的白馬走到楊凌面前,語氣急促地吩咐他道:“快上馬,走。”
楊凌本不想走,但聽店裡似乎有人叫嚷著跑了出來,也來不及多想,在三郎的催促聲中隻得翻身上了馬,和三郎共乘一騎,朝東南方向跑了下去。
古時州府縣城大多實行宵禁,三郎帶著楊凌騎馬跑了一陣,便發現再這麽沒頭沒腦地跑下去,遲早要被巡夜的差人們發覺,瞅準街邊一處漆黑的小巷,當即掉轉馬頭,拐進了小巷。
當天晚上是個陰天,天空上不見月亮的蹤影,小巷裡伸手不見五指。三郎和楊凌在小巷裡翻身下了馬,抱歉地對楊凌說道:“對不住,只能要你和我一起在此等到明天天亮再設法混出城去了。”
“不行,咱們躲在這裡不是個辦法,等不到明天天亮就會被衙役們發現的,再往巷子裡走走,瞧瞧能否找到更隱秘的藏身之所。”楊凌猜想三郎很可能身上沒帶著官憑路引,才要躲避官差們的檢視,因聯想到自己現如今也是沒身份的人,於是便開口提醒三郎道。
幸運的是,兩人摸黑向小巷深處沒走多遠,竟發現了小巷盡頭有一座荒廢了的庭院,殘垣斷壁,空無一人。兩人驚喜地牽著馬走進了這座荒園,這才發現園子裡豎立著一排排的墳頭,原來這竟是縣城裡的一處墳場。
楊凌和三郎剛牽著馬走進這處墳場,就聽到巷口外有人大聲喲喝道:“拿火把來照照,看看巷子裡有沒有人?”
三郎聞聲,急忙示意楊凌不要出聲,自己則輕輕撫摸著馬的脖頸,安撫它不要發出任何響動。
巷外的人可能知道這條小巷裡有座墳場,心裡害怕,不敢往小巷深處走得太遠,隻舉著火把在巷口處來回掃視了一番,沒有發現小巷裡有人,便吆三喝四地到別處搜尋去了。
聽到巷外再無人聲,三郎松下一口氣,對楊凌說道:“得虧這是座墳場,要不,他們一定會進來搜上一搜的。真要是那樣,我可要牽累你了。”
楊凌此時渾然忘記了身處荒墳堆裡,忙問三郎道:“你不是在關外還有事沒辦嗎?怎麽這麽快便追來了?”
三郎微微歎了口氣,悻悻答道:“我本來是想伺機潛回元尼那山,殺了染乾那廝,替我娘報仇的,沒想到你們走後第二天就得到消息,染乾已返回獨洛河他的領地去了。既然暫時無法替娘報仇,我又擔心在你家住得久了會連累到你娘,
便南下入關尋你來了。” 楊凌雖然不知三郎提到的染乾是何許人也,但猜也能猜到他必是殺死三郎養母的罪魁元凶,因此並沒多問,隻向三郎問道:“你既來尋我,為何方才要強拉著我逃出‘悅來老店’,離開小全子呢?他身上帶有飛狐驛的驛符,足以證明咱們的身份、來歷。”
“小崽子,你真的想到千裡之外的江南做一名小小的驛卒嗎?”三郎眼睛裡閃著光,有意壓低了幾分聲音說道,“無須瞞你,這次我從元尼那山逃出來,雖然沒來得及將我娘要我籌措的大批錢財都帶出來,可隨身也帶了不少的金銀細軟,足夠咱倆逍遙快活地過活了。我記得你原來曾同我說過,這一輩子最大的願望便是能置買上百十畝地,守著你娘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咱倆不如選一處僻靜的地方,置買田宅,再將你娘接過來,自由自在地生活,總勝似風裡來雨裡去地為別人當差、賣命,你說是嗎?”
“我,我那說的是用我自己掙來的錢買田買房,花你的錢,那怎麽行?”楊凌沒想到三郎不由分說硬是拽著他一同躲避官府的檢視是為了帶他一起私奔, 去過另一種生活,心有不服地拒絕道。
“你們這些男人啊,就好個面子,什麽你的我的,用得著分得這麽清楚嗎?反正我是將你拉出來了,你要是想回‘悅來老店’,隨你。”三郎賭氣地說道。
楊凌見三郎生了氣,念及她剛剛失去親人,一個人孤苦零丁地騎馬南下來追趕自己,不由得心下一軟,勸三郎道:“我可以答應你隨我一起到江南去,可決不會花你一文錢的。你盡可以用身上帶的錢財買地買房,或者做些生意啊,待我在江南站穩了腳跟,將我娘接來,咱們就在江南安家過活,不也挺好嘛。”
聽楊凌建議自己到江南做生意,三郎眼珠轉了轉,轉怒為喜,笑著衝楊凌說道:“你看這樣行不行?你也不用再遠赴江南當什麽差了,我出錢,你出力,咱們就近找門生意來做,怎麽樣?”
楊凌被三郎說得心思活絡了起來,心想:這倒是一個兩全其美的選擇,自己穿越前就有幫媽媽把自家開的那間“狀元面館”做大做強的願望和志向,為何不能在穿越回古代的這一世試試做些生意,積累些經驗呢。再者,據陰全說,陰行功並沒有強迫自己到江南驛站當差的意思,只是想把自己遠遠地支走,要是同陰全實話實說,他也不至於為難自己,非得拉上自己同他一道前往江南做一名小小的驛卒吧。
心裡這麽想著,楊凌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衝三郎說道:“合夥做生意倒是可以考慮,但你須得答應我件事:我要回‘悅來老店’當面同陰全把話說清楚,爾後再能隨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