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不放心楊凌獨自回“悅來老店”去見陰全,硬是逼著楊凌和她在小巷深處的荒墳場等到三更更鑼響過,方將那匹被她喚做“飛雪”的白馬拴到一棵樹上,再三叮囑它不要嘶鳴和發出響動,自己在頭前引路,和楊凌一道返回了“悅來老店”。
兩人趁著夜色回到了“悅來老店”,在確認旅店四周並無埋伏後,才轉到了旅店的後牆。楊凌還在四下尋找攀登院牆的地方時,隻覺腰間一緊,被三郎提起他的腰帶,帶著他騰空而起,一躍躍上了牆頭,不禁暗自咂舌道:“原來三郎還是個武功高手。”
三郎攜楊凌趴伏在牆頭觀察著院裡的動靜,見院子裡一片寂靜,顯然,住店的客人,包括店家在內,此時早已入睡了,遂一提楊凌的腰帶,帶著他輕飄飄地躍入院中,回頭對楊凌囑咐道:“咱們不宜在店中久留,待到丙字三號房中見了陰全,你盡量把話說得簡短些。”
楊凌點點頭,隨著三郎三彎兩繞,來到了丙字三號房門前,也不知三郎使了個什麽手段,抬手之間已將房門打開了,低聲衝楊凌說道:“你進去吧,我在門外守著。”
楊凌摸黑走進丙字三號客房,憑記憶摸到了床邊,正想開口喚醒床上熟睡的陰全,突覺咽喉處一涼,低頭看時,才發現一柄泛著寒光的利劍已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
“糟了,中了埋伏。”這一念頭在楊凌腦中閃過,他不顧自己安危,忙衝房外大叫一聲:“快跑,有埋伏。”
房外守候的三郎聽到楊凌這一聲呼叫,非但沒有獨自抽身逃走,反而一閃身進了客房,沉聲衝在房內埋伏的人叫道:“你放開他,有本事衝我來。”
喬裝成陰全,埋伏在丙字三號客房裡的那人揮起一掌砍翻了楊凌,從床上一躍而起撲向了三郎。兩人就在不甚寬敞的客房裡你一劍我一掌交起手來。
三郎自恃武功高強,本沒有將縣衙裡的一名小小差役放在眼裡,本想衝進房中,三兩招打倒此人,救得楊凌一同逃走,及至和此人真的交起手來才發覺,埋伏在客房裡的這人無論是出手力道,還是施用的劍招都遠在自己之上,不由得暗道不妙。
兩人交手未過十招,在丙字號客房埋伏的這人衝三郎面門虛晃一劍,趁三郎側身避劍的空當,腳下使了個掃堂腿,將三郎掃翻在地,迅即用手中的劍鋒逼在了三郎胸前,衝門外呼喝道:“兄弟們,快進來將這二人綁了。”
五六個縣衙的差役從埋伏處紛紛現身,應聲而入,一起動手,將三郎和楊凌二人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
“點起燈燭,叫店掌櫃的過來瞧瞧,捉到的是不是早些時候從店裡逃走的那對男女?”
有差役點燃了燈燭,另有幾名差役推搡著同樣被捆綁起來的店掌櫃走進房來辯認楊凌和三郎。
“回稟張縣尉,正是這兩個人。”店掌櫃面色慘白地向埋伏在客房中,將楊凌和三郎捉到的那人稟報道。
借著房內的燈光,已被闖進房來的差役喚醒的楊凌注視著此人,見他一副赤紅臉膛,中等身材,單手持劍站在那裡,自帶著一股凜凜的威風,心有不服地衝他叫道:“你就是張縣尉?我是從關外飛狐驛調往江南當差的驛隸楊凌,為何平白無故地抓人?”
張縣尉根本不理睬楊凌,盯了一眼三郎,喃喃說了聲:“功夫還不錯嘛。”衝手下的差役一揮手,吩咐道:“將四名嫌犯統統帶回縣衙,暫押在值房,等候明日房別駕審問,
發落。” 有一名差役湊到張縣尉跟前,低低的聲音提醒他道:“縣尉,緝盜捕奸,本是您職份該管之事,何必非要等到明天交由房別駕來處置呢?兄弟們這都跟著您忙活了大半宿了……”
“何六,你既然對兄弟們這麽關照體貼,我看,今晚就由你帶上一名兄弟負責監管四名嫌犯吧。”張縣尉淡淡地對那名差役下令道,率先走出了客房。
等楊凌和三郎、店掌櫃一起被眾差役押解著走出客房才看到,陰全也耷拉著腦袋,雙手被縛,正在門外等著他們呢。
四名嫌犯被張縣尉帶著眾差役押解著回到了曹縣縣衙,暫時關押到了值房當中。
張縣尉說到做到,命那名叫何六的差役挑選一名同伴和他共同看管楊凌、三郎等人,自己則帶著其他的差役各自回家睡覺了。
張縣尉帶著眾人一走,店掌櫃就禁不住向何六開口抱怨了起來:“六哥,平常我可從沒虧待過你和兄弟們哪,怎麽今天你也不替我求求情,為了這麽點兒小事把我也抓來了?”
何六大約以往收過店掌櫃的不少好處,此時挨了一番抱怨, 也不顧楊凌等人在場,為自己分辯道:“在你店裡時,你沒聽見我勸他的那些話嗎?可這倔驢卻不聽人勸,我能怎麽辦?再者,不是我說你,你隻為貪圖這小娘子多給的幾文房錢,連官憑路引也不查驗,就留她住下了,知不知道,房別駕到附近的幾個縣巡查,專為了此事?”
另一名差役聽到何六口沒遮攔,當著幾名人犯的面兒稱呼張縣尉這個頂頭上司為倔驢,嚇得忙扯了扯他的衣襟,輕聲提醒他道:“六哥,說話當心些,還有他們幾個在呢。”
何六應當是在縣衙當差的老差役了,今天又在店掌櫃面前折了面子,一甩手掙脫了同伴,忿忿然地嘟囔道:“怕什麽,張須陀要不是頭倔驢,想當年能被趕出晉王府?如果不是晉王念及舊情,到今天他還在地裡種田呢,這才來咱們這縣衙做了幾天的官哪,就裝得跟頭大瓣蒜似的,一點兒情面也不講?”
又拍著胸脯向店掌櫃的打包票道:“暫且委屈你今晚在這兒將就一夜,明日一早六哥我一定在房別駕面前替你求情,只須退還多收的房錢,包你能平安無事地回家。”
三郎心知今晚上的事全因自己而起,也安慰店掌櫃的和陰全兩人道:“你們放心,等到明天到了公堂之上,我自會向老爺實話實說,決不會牽連你倆的。”
陰全本來和店掌櫃一樣,憋了一肚皮的氣要衝三郎和楊凌發泄,此時聽三郎主動把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也不好意思張口抱怨了,悻悻地勸眾人道:“這會兒離天亮還有一些時候,大夥都趕緊眯上一會兒,養足精神明日見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