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徐聞的船上，楊凌因想到自己已答應收下阿棠和她的那幫姐妹為徒，並承諾將來帶她們離開雲水客棧，便向阿棠詢問她們與雲水客棧是否簽有契約，約束著她們難以離開雲水客棧。

　卻沒想到，阿棠聽罷這話，咯咯咯地又笑了起來:“你還當真要帶我們離開雲水客棧呀?”

　“怎麽，你又改主意了?”短短的兩三天裡，楊凌已被這個精靈古怪的小姑娘捉弄地沒了半點脾氣，一聽她這話，便苦笑著問道。

　“雲水客棧要是離開了我們姐妹，還能叫做雲水客棧嗎?”阿棠見楊凌仍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遂又說道，“哎，你也在雲水客棧住過幾天，發現沒有，雲水客棧唯有後廚是它的軟肋，做的飯菜難以令客人滿意。師父，不如等回到徐聞，我同猜掌櫃說說，叫他辭退了現在的掌廚，你就留在雲水客棧教我們姐妹煮製湯餅的手藝吧。”

　楊凌聽了阿棠這話，才恍然意識到，阿棠不但是那幫煙花女子中的班首，還與雲水客棧之間有著密切合作的關系，她之所以肯拜自己為師，跟隨自己學習煮製湯餅的技藝，實則為了彌補雲水客棧後廚的不足考慮，而不是自己先前誤以為的知恥向善。

　“阿棠，我就想不明白了，兩年前，你還在被逼著從幾丈高的高竿上往下跳，以此供人取樂，僅僅過了兩年，你，你怎麽就變成了這樣呢?”楊凌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沉下臉來詰問阿棠道。

　“我變成怎樣了啊?我帶著一幫姐妹從食不裹腹、衣不蔽體的處境中依靠自己的本事走了出來，過上了如今衣食無憂的生活，我問心無愧！你不願留在雲水客棧就算了，可是已經應了我聲師父，就須得把煮製湯餅的手藝傳授給我！”阿棠也惱了，近乎蠻不講理地向楊凌叫嚷道。

　“好好，我教你，行了吧。但是，也請你答應我，在學會煮製湯餅的手藝後就別再去做原先的營生了，否則，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一概不算數。”楊凌被阿棠刁蠻的態度激怒了，揮著手衝她怒吼道。

　“呵呵，你這人說話好笑得很。我若是現在答應了你，以後又返悔了，繼續做我的班首，你能把我怎麽樣?”阿棠走近了楊凌，用近乎挑釁地語氣詰問道。

　“我，我現在就要和你立下契約，防止你返悔……”楊凌自穿越以來，還是頭次遇到像阿棠這樣的女子，氣得腦子短了路，無力地爭執道。

　“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要你管束得住我……”阿棠笑吟吟地說道。

　“你說，不管什麽辦法，只要能叫你悔過自新，我都答應你。”

　“你現在就娶我為妻……我成了你的妻子，自然不會繼續做班首，就可以和你一同開個夫妻店，去過大多數人都在過的正常生活了。”阿棠盡管蓄謀已久，可一旦這話真的說出口，仍覺雙頰隱隱發燙，別轉了臉去，回避去看楊凌的反應。

　楊凌的臉也紅了，繼續保持著腦短路的狀態，自我解圍地笑了笑，不知所雲地說道:“你胡說什麽呢?不是說教你煮湯餅嗎，怎麽說起這個來了……”

　“我沒胡說。我心裡再明白不過了，只有我的夫君能叫我隨他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別人誰都不行！”阿棠背對著楊凌，聲音顫抖著說道。

　“你，你才多大呀……我不是那個意思，是想說，如果你有了意中人，我這個做師父的可以找他去說說……”楊凌語無倫次地說著，抬腿就要離開船艙。

　“別的女人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願不願意試試?”阿棠並沒叫住楊凌，只在他背後大聲說道。

　由於在返程途中，阿棠驚世駭俗地主動向楊凌提出求婚，導致了此後兩人再相處起來，無形之中都憑添了一份心事，彼此都感到不自在起來。

　船到徐聞碼頭，楊凌聲稱自己要留下來督促著卸貨，裝貨，請阿棠先回去告訴烏有德一聲，叫他來海邊一同驗貨。

　阿棠卻紅著臉不肯走，非要陪楊凌一同督促著從船上卸下幾百斤的茶葉，將貨物托付給一位可靠的船夫暫時照看著，才與楊凌前後相跟著返回了雲水客棧。

　兩人剛剛走到雲水客棧門外，猜掌櫃得到稟報，說阿棠回來了，便急急忙忙從店裡跑了出來，將阿棠遠遠地拉到一旁，兩人操著楊凌一句也聽不懂的俚語嘰裡哇啦地交談起來。

　楊凌邁步進了廳堂，正要穿過廳堂去後院找烏有德，卻見廳堂內站著兩名官軍校尉，一見他進來，就走過來衝他抱拳說道:“是楊凌楊公子嗎?劉刺史請您到營中相見。”

　“兩位將軍，可否稍等一時，待在下向人交待罷手頭上的事情，再隨兩位去見劉刺史?”楊凌與劉方不熟，聽校尉說到劉方請他去營中相見，便想向烏有德交待了可以去將暫存於海邊的茶葉督促著裝上他的大船上之後，再拉上三郎一同去見劉方。

　兩名校尉對楊凌還算客氣，側身放他進了後院。

　哪知烏有德一見楊凌的面，沒等楊凌開口，就將兩貫“開皇五株”交給他，說道:“三郎姑娘昨天回建康去了，要我把這些銅錢轉交給你，還說，如果這些錢不夠，她會托人再帶些錢給你的。”

　“她真走了……”楊凌接過兩貫銅錢，悵然若失地望著北方，喃喃說道。

　“是啊，她走了，把我的刀也還給了我。不過，我不會就這麽輕易放棄她的，楊凌，你等著瞧吧。”烏有德拍著胸脯向楊凌起誓道。

　楊凌因想著廳堂裡還有兩名校尉在等著自己，遂匆匆向烏有德交待了茶葉的事情，便獨自跟隨兩名校尉前往軍營去見劉方了。

　經過通稟，才一走進中軍大帳，楊凌就聽到帳內有一人呵呵笑著向劉方說道:“果然是他，劉刺史，此人煮製的湯餅堪稱一絕，足可與長安‘天階樓’的庫狄大廚媲美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