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推門走進養母婁氏的宿房,驚訝地發現婁氏正躺在床上,忙加緊腳步走到床前,俯下身來觀察著婁氏的臉色,見她人醒著,便關切地問道:“娘,你這是病了嗎?叫人去請郎中沒有?”
十幾天沒見,婁氏的形容變得十分憔悴,人雖然醒著,但二目無神,顯得有些癡癡呆呆的,似乎沒聽到楊凌的問話。
“忠伯、小草,還有非黑他們幾個呢,娘,倒底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倒是說句話呀。”楊凌還從沒見過婁氏這副樣子,心裡不免有些害怕,疾聲詢問婁氏道。
“呵呵,異香縈室,紅光乍現……這些征兆明明都有啊,可為什麽那頭母羊產下的卻是三隻崽子呢……”婁氏答非所問地喃喃說道。
這時,與楊凌等三人前後腳回家收拾行李的三郎聽到這邊的動靜,也走了過來,看到屋裡的情形,忙把楊凌悄悄地拉到屋外,低聲對他說道:“這些天見你沒日沒夜地煮製湯餅,沒來得及跟你說,婁大娘這是沒迎著佛子,人一時打不起精神來,你放心,她沒病。”
楊凌心中一動,問道:“那你聽說建康城裡有哪戶人家迎接到佛子了嗎?”
三郎搖搖頭,朝屋裡努努嘴,告訴楊凌道:“這不是,忠伯、小草,還有小非黑幾個人都被婁大娘打發出去,打探有誰家迎接到佛子去了嗎?”
楊凌聽她這麽一說,心才稍稍放了下來,當即強拉著三郎走進婁氏的宿房,抬高聲音對躺在床上仍出著神的婁氏說道:“娘,三郎就要跟人出遠門去了,你幫我勸勸她,還是甭叫她去了吧。”
“你說什麽?她,要去哪裡迎接佛子?”婁氏轉過頭盯著楊凌,一臉迷茫地問道。
“她不是去迎接佛子,而是要隨一頭色狼去長安。”楊凌忍著笑大聲說道。
“瞎說什麽呢。”三郎在後面重重拍了他一掌,嗔責道。
“色狼?誰呀。”婁氏出其不意一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圓睜兩眼,問楊凌道。
“大娘,是唐先生要我隨他去趟長安辦些事,明日一早就走了。”三郎推開楊凌,笑著向婁氏解說道。
“唐先生要帶著你去長安……那,我是不是又可以到‘升和湯餅館’做掌櫃的了啊?嘻嘻,你去吧,去吧。”婁氏轉怒為喜,嘿嘿笑著衝三郎說道。
“娘,你是不是有些魔怔了啊,我想請你幫著我勸勸三郎,趁早打消隨唐介休去長安的念頭,你怎麽還答應讓她去了呢?”楊凌已瞧出,養母婁氏的神志還算清醒,便向她抱怨道。
婁氏望望楊凌,又瞅瞅三郎,忽然沉下臉來呵斥三郎道:“你還不走?”
三郎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惹惱了婁氏,瞪了一眼楊凌,按照婁氏的吩咐回自己的宿房接著收拾行李去了。
三郎一離開,婁氏便命楊凌關上房門,緊繃著臉質問他道:“崽子,你老實告訴娘,唐介休要帶三郎那妮子去長安,你算她什麽人哪,為什麽要攔著?”
楊凌心裡暗笑:都說這結了婚的女人八卦,看來果真如此。瞧養母這副樣子,剛才還無精打彩地躺在床上念叨著迎接佛子的事,一說到男女之間的事,立馬就來了精神,跟打了雞血似的登時就來了精神。
“娘,要不是三郎出面,央得唐介休出錢夫咱娘倆還清了欠珠娘的一百多貫,咱們娘倆如今還在平陵牢房裡關著呢。你不知道,唐介休對三郎沒安好心,我怎麽能放她隨唐介休到長安去呢。”
“唐介休對三郎安沒安好心,我管不著。崽子,你甭對三郎動了心思就行。”婁氏不客氣地說道。
楊凌被婁氏搞得哭笑不得,按捺著性子向她解釋道:“娘,你看看,你說得這是哪跟哪呀。我一向都是把三郎當姐姐對待的,怎麽會動起她的心思呢?”
婁氏臉上卻一絲笑模樣都沒有,板著臉說道:“你甭跟我在這兒瞎扯,誰不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的道理。這兩年來,三郎對你懷的那份心思你真的就沒瞧出來?哼,要我說呀,唐介休早一天娶三郎過了門,才趁了我的意呢,省得我瞅著你倆整天呆在一起,說不準哪一天,你把持不住,就犯下錯來。”
“哦,你就是為了這個,才不幫著我攔著三郎,反倒盼著她隨唐介休到長安去的嗎?”楊凌被婁氏的這一通歪理說得也有些惱了,沉下臉來質問道。
“對,我就是不願看到有朝一日,三郎那妮子變成我的兒媳,你怎麽著吧。”婁氏毫不退讓地叫道。
“你……娘,咱倆說得根本就是兩回事!”楊凌想要發怒又怒不得,隻好先服了軟,陪笑分辯道。
“哼,你先前說陰行功不是好人,極力攔阻著娘和他重歸於好,現在娘也跟你把話挑明了,有娘在,你休想娶三郎那妮子過門!”婁氏氣鼓鼓地應道。
楊凌直到此時才恍然省悟過來:原來婁氏心中的一口氣是憋在陰行功這裡呀。
“好,我向你保證,今後決不會與三郎要好,娶她為妻,這總行了吧。”楊凌一旦明白過來,養母是惱他破壞了她與陰行功兩人的好事, 才沉緬於迎接佛子這場鬧劇當中的,心中也就釋然了,加之他原本屬心的就是顧沁兒,不是三郎,當下便向婁氏許下承諾道。
見婁氏臉色稍霽,楊凌這才陪著笑勸說她道:“娘,三郎不管怎麽說,好歹也是和咱們一道從關外來江南謀生的,你就忍心看著她上別人的當,吃了大虧?你還不知道吧,三郎這回答應隨唐介休去長安,可是以要唐介休承諾免去咱們欠他的那一百多貫債務,提前放我離開‘升和湯餅館’為交換條件的……”
“你說的可都當真?”婁氏似乎被楊凌說動了,盯著他問道。
“你要不信,現在我就到三郎那兒把唐介休寫給她的字據拿來叫你看看,行不行?”楊凌說著,轉身抬腿就要出房去。
“崽子,你先別急,娘信你就是。”婁氏開口叫住楊凌,低著頭想了想,又向楊凌問道:“唐介休要三郎隨他到長安,是做什麽去?”
楊凌不便告訴婁氏實情,遂隨口答道:“誰知道呢?可能是因為湯餅館的事吧。”
“要是那樣的話,不妨就讓三郎隨他去吧。”見楊凌又要跟自己起急,婁氏忙補充道,“讓忠伯和小草陪著三郎同去,你說這個法子行嗎?”
楊凌樂了:忠伯和小草兩人本就是三郎的仆從,有他兩個陪著三郎同去長安,唐介休想攔著也找不出合適的借口來,待到臨行前自己再找個特地交待小草,這一程須貼身照顧好三郎,與她同吃同睡,唐介休即便沒安好心,只怕也找不到機會下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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