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了,她也不在乎承認這一切是真實發生過的。
所以,梅斕索性將整件事和盤托出。
聽了她的話,就連一向站在她這邊的蘭姐都忍不住搖頭,低聲說道:“居然逼著人家打掉孩子,真是造孽了……”
梅斕耳尖,一下子聽見了。
她立即面露不屑地說道:“賤人有賤命,這話倒是的確不假。本來以我的想法,當時就帶她去打了,哪知道,那天剛好趕上什麽醫療檢查組,醫院怕出事,就決定第二天一早再給她做手術……”
傅錦行總算明白了,為什麽霍思佳會一夜之間消失不見。
她不是一時任性,而是不得不逃走。
不走的話,她就會被梅斕強製流掉孩子了!
以她傅太太的身份,想要對付一個小丫頭,再容易不過了。
“怪不得她連我都不敢告訴,更不敢聯系我!說不定,她以為我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卻保持沉默,做你的幫凶!”
傅錦行憤怒地低聲咆哮著。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麽霍思佳會離奇地不見了。
按理來說,就算她真的想走,也會跟自己知會一聲的。
絕對不可能不聲不響地消失了。
而現在,他終於懂了。
原來……一切都是梅斕的自作聰明!
“等你第二天又去了那家醫院,發現她已經不在了,是嗎?”
傅錦行冷冷地看著梅斕,眼睛裡沒有絲毫溫度,冷得像冰一樣。
被他這麽看著,梅斕感到一絲莫名的恐懼。
但她還是努力保持著鎮定,繼續說道:“護士告訴我,她爸媽發現了她的醜事,將她打了一頓,然後帶走了。聽說,他們害怕被人知道,決定全家離開中海,再也不回來……”
傅錦行打斷她:“不,的確有人把她接走了,但不是她的父母!”
而是一個身份神秘低調的,叫做明達的男人。
“那是誰?”
梅斕一臉驚愕地張了張嘴。
除了死丫頭的爸媽,還有誰願意帶走她呢,一個小小年紀就勾引男人,還珠胎暗結的臭不要臉的東西!
“一個商人,叫明達,你聽說過嗎?”
傅錦行開口問道。
反覆念叨了兩遍這個名字,梅斕搖頭:“不認識。呵,是男人吧?肯定又是她的一個相好,說不定,就是孩子的父親……”
“你不要再亂說了!霍思佳很可憐,學校裡有幾個女生欺負她,覺得她奪走了自己的風頭,就找了幾個地痞流氓把她給糟蹋了,那個孩子的親生父親,應該就是他們當中的一個,根本就不是我!”
傅錦行原本不想告訴梅斕,可她一口認定孩子是自己的,還以此去傷害霍思佳,他不得不說出實情。
真相令梅斕大驚失色,但很快,她就鎮定下來,甚至還撇了撇嘴:“一個巴掌拍不響,那些女生怎麽就非得欺負她呢?一定有她自己身上的原因,反正我第一眼就不喜歡她……”
聽她的語氣,竟是對自己做過的事情,毫無內疚之情。
如果梅斕在知道一切之後,能有一絲悔意,傅錦行說不定還會念在這是自己親媽的份兒上,原諒她的所作所為。
但是,她卻毫無悔改的意思。
“你怎麽忽然提起她來了?”
很快,梅斕意識到了一絲古怪。
都過去十多年了,早不提晚不提,大半夜趕到這裡,就為了她,難道……
梅斕一哆嗦,怒罵道:“是不是那個臭丫頭又回來了?果然不要臉,估計是她爸媽也管不了她了!”
知道孩子不是傅錦行的,她總算松了一口氣。
但是,她莫名地討厭霍思佳。
如果她真的回來了,想起當年的事情,一定會找自己算帳!
“到底是一條小生命,你怎麽下得去手呢?”
何斯迦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臉費解地看著梅斕。
也是,她對活潑可愛的津津都能那麽狠心,更何況是對一個還沒有出世的孩子呢?
“用不著你在這裡假裝好人!多虧那孩子不是錦行的,不然,你現在就得給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當後媽,我看你還會不會像現在這麽沉得住氣!何斯迦,你少裝了,難道你就沒懷疑過嗎?”
面對何斯迦的時候,梅斕的氣焰頓時又一次變得囂張起來了。
被問得一愣,何斯迦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承認,她確實在意過,在意傅錦行和別的女人有過一個孩子。
她不想否認這一點。
但她發誓,即便那孩子是真實存在的,自己也絕對不會因為嫉恨而傷害他。
這是做人起碼的良善。
“你太殘忍了,你誰也不愛,你最愛的是你自己。你口口聲聲說,你愛你的兒子,但對於你兒子在意的人,無論是愛人還是朋友,你卻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更不懂愛屋及烏,你才是最自私的那一個!”
何斯迦一字一句地說道。
聽了她的話,梅斕氣得連一張臉都變得鐵青了。
“你閉嘴!你……”
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駁,因為何斯迦完全戳中了她的心事,令她惶恐。
“你的愛是畸形的,你只是想要抓住一個人罷了。你抓不住你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你就想抓住你的丈夫,可連他也背叛了你,所以你隻好委身於小叔,又看不起他,最後只能拚命控制自己的兒子,拿親情當枷鎖!”
事到如今,何斯迦索性也豁出去了,把這麽久以來自己想要說的話,一股腦兒地全都說出去了!
不計後果,不計代價。
就算傅錦行生氣,她也認了。
反正,她在梅斕這裡受了太多的氣,真的不想再忍,哪怕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何斯迦也要爽那麽一下!
傅錦行不阻止,對於何斯迦來說,就是一種默許。
畢竟,讓他指著鼻子去罵自己的親媽,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你,你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對你的婆婆說這種話!我可是你丈夫的媽,我看你要上天!”
梅斕怒極,一雙眼睛都紅了,恨不得去咬何斯迦一口。
她喊得太大聲了,額頭和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跳起來,眼前一陣暈眩。
見狀,蘭姐急忙上前,一把攙扶住了梅斕,讓她先坐下。
“不要喊了,你現在不能生氣,別忘了醫生的話……”
蘭姐耐心地勸道。
但她也承認,梅斕做了這麽多不好的事情,確實有讓人生氣的一面,難怪連傅錦行都不願意原諒。
“我看,只有我死了,他們才會高興!既然這樣,讓我死,讓我死吧!”
梅斕不顧形象地大喊道,還用一隻手捶著自己的胸口。
也不知道她現在是真的精神有問題,還是故意演出來給大家看的,何斯迦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梅斕的時候,她還是一個貴婦。
想不到,還不到半年的時間,她就已經差不多成了一個瘋婆子。
“夠了!”
傅錦行一聲怒喝,打斷了梅斕的一哭二鬧三上吊。
看他的樣子,顯然是不吃這一套。
梅斕隻好悻悻地閉上了嘴。
“你聽好了,”傅錦行注視著她,語氣凝重,語速緩慢:“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裡,好好治病。”
言下之意,就是要把梅斕一直留在這裡,不許她再回家了。
愣了幾秒鍾,她聽懂了。
梅斕一把推開蘭姐,騰地站起來,直接衝到了傅錦行的面前,怒目而視:“你也要反天了嗎?你的意思是,我連家也不能回了,到死都要住在精神病院裡了?”
她的理解,沒有錯。
傅錦行點頭:“以你目前的情況,我看你還是住在這裡比較好,不要再出去害人了。”
其實,他沒有告訴梅斕的是,讓她留在這裡,才是最安全的。
以霍思佳……也就是明銳思現在的能力和手段,想要一個人的性命,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
傅錦行唯一希望的是,當明銳思知道梅斕已經進了精神病院治療,會有一種老天有眼的感覺,讓他放棄親自動手。
這樣一來,梅斕起碼能保住一條命。
否則,他真的不敢保證,她的下場會比吳欣愉她們更好。
以當時的情況看,是因為梅斕一定要打掉那個孩子,才逼著她不得不徹底離開了這座城市,背井離鄉……
對她的恨意,一定不比對吳欣愉等人更少吧。
“不,不可以!我是傅太太,我是傅家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傅家的女主人!你不能把我留在這裡!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梅斕用手捂著頭,大聲喊叫著。
她痛苦地看著傅錦行,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竟然如此冷酷。
“來人,來人!”
他轉身走到門口,衝著走廊大喊著。
很快,值班醫生和護士過來了。
他們給梅斕注射了鎮靜劑,沒多久,她安靜下來了,昏睡過去。
“好好照顧她。”
傅錦行對蘭姐說道,又轉了一筆錢給她,讓她自由安排,如果梅斕想要什麽東西,就盡量滿足。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才和何斯迦一起離開。
盡管已經是深夜了,但兩個人卻全都是毫無睡意,相顧無言。
坐在車裡,何斯迦拿出包裡的保溫杯,擰開,遞給傅錦行。
“你的嘴唇都起皮了,快潤一潤吧。”
她一臉擔憂地說道。
他接過,喝了幾口水。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把你媽留在這裡,是為了她好。你怕明銳思下一個要殺的人就是她,所以寧可把她當成精神病了,就算被關在這裡,也比莫名其妙地死了強。”
何斯迦的腦子轉得很快,一瞬間就想通了傅錦行的良苦用心。
“可惜,她不知道,一定恨死我了。”
傅錦行喃喃地說道,他看著茫茫夜色,目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