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銳思背對著傅錦行和何斯迦,他努力挺直脊背,但那一套過於寬松的黑色衣服還是讓他看起來太過瘦弱。
更何況,身邊的保鏢們都是將近一米九的身高,更把他襯托得矮小。
“你要是想知道,就去問你媽吧,看她願不願意告訴你。”
留下這句話,明銳思走了。
傅錦行還想追上去,但那些保鏢顯然不是吃素的,立即凶狠地看向他,似乎隨時都會動手。
這一次,換何斯迦一把拉住了他。
他們是單獨來的,並沒有多帶人手,要是硬碰硬的話,吃虧的一定是自己。
“行了,讓他走吧,我們也回去,我一秒鍾也不想待在這裡了!”
何斯迦輕聲說道。
等他們上了車,傅錦行打開了車載導航,目的地是梅斕所在的那家精神療養中心。
她驚訝:“都這麽晚了,你還要去嗎?”
從市區開車到那裡,差不多要兩個多小時。
等趕到的時候,估計大多數病人都已經睡下了,值班醫生恐怕也不會允許他們去探訪。
“不去的話,我怕我一整晚都睡不著。”
傅錦行沉聲說道,發動車子。
等他們到了精神療養中心,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按照規定,訪客在這個時間根本無法進入。
不過,傅錦行的身份特殊,在打了一通電話之後,值班醫生還是放他和何斯迦進去了。
梅斕和蘭姐已經休息,聽到聲音,她們兩個人都坐起來了,一臉詫異。
很快,等她們穿好了衣服,傅錦行和何斯迦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這麽晚了,你們兩個人怎麽跑來了?”
房門一開,走廊的寒氣湧進來,蘭姐急忙去燒水,想讓他們喝點熱乎的,暖暖身體。
“蘭姨,你別忙了,我們不冷,車裡空調打得很足。”
何斯迦挽住蘭姐的手,拉著她在一旁坐下。
傅錦行站得筆直,神色複雜地看向梅斕:“我有事想問你。”
他大晚上出現,毫無預兆,梅斕就知道,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不然的話,傅錦行也不會專程跑一趟。
“又怎麽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梅斕的情況已經好多了。
她現在看上去,和正常人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當然,她的精神狀態還是比較脆弱的,禁不起刺激,所以還是需要繼續住在這裡,堅持治療。
看到傅錦行帶著何斯迦深夜到訪,梅斕已經不太高興了,再一聽到傅錦行的語氣,她就更氣不打一處來。
那麽多天不過來看看他,一來就是這種臉色,還是當兒子應該有的態度嗎?
“對了,你上一次讓我做的事情,我都按照你說的去做了,結果怎麽樣?”
梅斕指的是,傅錦行在電話裡告訴她,如果傅智漢去找她,就表現得傲慢一些,可以故意說一些刺激他的話。
她一開始不肯答應,直到他說,自己已經知道了傅智漢的手裡掌握著一堆照片和視頻,用來要挾。
梅斕這才知道,紙包不住火。
看來,她的事情,已經幾乎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了……
傅智淵、傅錦行、何斯迦……居然都知道了!
所以,梅斕只能配合。
“失敗了,他很謹慎,已經先一步起了疑心。我派去的人沒有拿到照片,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傅錦行面色平靜地說道,將這一結果告訴了梅斕。
反正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她遲早都會知道。
“果然,呵,就知道那小丫頭成不了什麽大事!”
梅斕似乎早有預料,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一臉鄙夷。
“她失敗了,對你也不是什麽好事,何必做事後諸葛亮?你要是一開始就覺得不行,為什麽當是不主動說出來,非得等到現在才說風涼話?”
沒有再慣著她,傅錦行冷冷地反問道。
被他當面頂撞了幾句,梅斕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不是很好看。
坐在沙發上的蘭姐似乎有些擔憂,她想要站起來,說幾句話來緩和一下氣氛,以免傅錦行和梅斕再吵起來。
私心裡,她還是向著梅斕的,但又疼愛傅錦行,把他當成兒子一樣,所以不希望他們母子真的有了罅隙。
“蘭姐。”
何斯迦拉住了蘭姐的手,輕輕地向她搖了搖頭。
蘭姐明白了,自己畢竟只是一個外人,跟著摻和,只會壞事。
何斯迦見她懂了自己的意思,又向蘭姐點點頭,壓低聲音:“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清楚,我們不要打擾。”
似乎要驗證她的話一樣,何斯迦剛說完,傅錦行又再次開口:“我問你,你是不是去見過霍思佳?”
梅斕被問得一愣,臉上帶著一絲茫然的表情。
“霍什麽?霍……霍思佳……”
她一開始似乎還沒有想起來,緊接著,梅斕好像想到了什麽,臉色當即大變。
看她的反應,傅錦行就暗暗地握緊了拳頭。
她一定知道霍思佳,看來,她的確背著自己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你見過她!”
這一次,傅錦行是十分篤定的語氣。
經過最初的慌亂,梅斕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甚至還向往常那樣,倨傲地揚了揚下頜。
就算保養得再好,也是五十多歲的年紀了,她一用力,脖子上的細紋就一道道地出現,像是一根根細細的繩索,勒住了無愛的生命。
傅錦行收回視線,有些狼狽地看向別處。
他覺得丟臉,因為他的母親是一個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惡毒女人。
他的身上也流著她的血。
他討厭這種感覺。
“你怎麽忽然想起來那個臭丫頭了?是,我是見過她,那是很多年以前了,十多年了吧。”
梅斕站直了,用手攏了攏頭髮。
她剛才在睡覺,連頭髮都壓扁了。
“你到底做了什麽?”
傅錦行一聽到她親口承認,不禁大怒。
知母莫如子,他幾乎可以猜到梅斕的手段有多麽可怕。
“那段時間,你整天都不見人影,我本來也沒有多想,還以為你跟同學出去玩。哪知道,有人告訴我,說看見你在一家婦產醫院陪著一個年輕女孩做產檢!所以,有一天我就趁你不在,去見見她。”
梅斕用一副理所應當的口吻說道。
“然後呢?”
傅錦行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什麽然後!然後我就看見她了,我就知道我的兒子才十八歲就搞大了人家的肚子,那個小賤人還想把孩子生下來!”
梅斕的神色忽然間就激動了起來,大聲喊道。
她似乎一下子想到了黃影,又想到了傅智淵和自己結婚不久,就在外面找了情人。
人物關系在她的大腦裡開始變得十分混亂,眼前不斷抖動的影像讓梅斕癲狂地大喊道:“她就是想要生下兒子,把你套牢了,然後嫁進傅家!我不允許,我絕對不允許!”
傅錦行吼道:“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
梅斕顯然不相信:“不是你的,你幹嘛天天跑過去照顧她?你有毛病嗎?”
傅錦行感到一言難盡。
他也知道,以當時那種情況,自己出錢出力,確實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
但霍思佳已經那樣了,要是他再不管,她和腹中的胎兒絕對必死無疑。
兩條人命,傅錦行做不到無動於衷。
“我說了,孩子不是我的,你沒有資格去找她!”
傅錦行握緊拳頭,大聲喊道。
聯想起霍思佳當年的反應,還有她說的話,梅斕也忍不住遲疑了:“難道,真的不是你的……”
她還記得,自己去了聖瑪麗安醫院,找到了那個女孩的病房。
女孩看起來很柔弱,雖然懷孕了,可臉和身體卻沒有明顯的發胖,神情之中多了一絲憂鬱,就像是一個十足的病美人。
梅斕一眼就認定,一定是這個死丫頭片子勾引了自己的兒子。
雖然霍思佳矢口否認,說孩子不是傅錦行的,但梅斕根本就不相信。
不僅如此,她還找來了醫生。
“傅太太,孩子是誰的,我、我也不清楚啊。”
醫生一臉為難地說道。
“怎麽鑒定這孩子是不是我兒子的?”
梅斕問道。
醫生告訴她,現在已經有了一種科技鑒定手段,等胎兒到了一定月份,就可以抽取羊水,進行親子鑒定。
但是,在胎兒太小的時候,無法進行。
另外這個方法對胎兒也是有一定影響的,有時候會造成早產。
霍思佳一口咬定,孩子不是傅錦行的,但她在聽完了醫生的話之後,卻不肯去做羊水穿刺,擔心影響孩子。
“生下來之後,隨便你們怎麽去做親子鑒定,我發誓,孩子不是他的!”
她一遍遍地乞求著梅斕,甚至給她跪下來了。
“等生下來了,還能塞回去嗎?我告訴你,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多了。自以為長得漂亮,肚子爭氣,想要靠著一兒半女讓自己後半輩子過上好日子……”
梅斕大聲訓斥道,然後讓醫生去安排流產手術。
“這孩子必須打掉!我不會讓你把它生下來的,就算是幾個月,我也等不了。我兒子不能被你這樣的女人給害了,他還年輕,要是讓人知道,他十八歲就當了爹,會被大家笑話死的!”
她厲聲說道,一把推開了霍思佳。
往事如同老電影,一幕幕地出現在了梅斕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