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本來也只是裝個樣子，嚇唬嚇唬一下算了，他指望百裡清反抗，然後就借這個台階下去，來個糊塗處理。誰知道百裡清不知是太純真的緣故，還是將心將老師的軍，逼得老師一點退路也沒有。

　　台下還有四五十雙眼睛在看著。老師沒有退路了，隻好用手抓住百裡清的手指頭，然後用教鞭給百裡清狠狠在打了幾鞭。

　　百裡清也沒有想到，老師真的會打他，此時想掙扎也來不及了，掌心上的疼痛立即傳了過來，他痛得大叫起來。老師也是硬了心腸，這小子，存心拆他的台，當眾打他的耳光，這還了得?於是，他緊抓百裡清的手指，教鞭如暴風疾雨般的落在百裡清的手掌心上。

　　可憐的百裡清，手心立即見效，一下子便腫了起來，又紅又燙，難怪那些調皮學生，怕這根教鞭怕得那麽厲害，而且，多次有“劫鞭”的計劃，只是考慮到萬一事機不密，行動不周，反而更是遭殃，故遲遲不敢發動。

　　這裡，班長站了起來，她走上台去，搶過老師手中的教鞭，道:“老師，老師，您就算了吧，百裡清也只是一時糊塗，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一馬吧！”老師於是借驢下坡，道:“百裡清，要不是班長求情，今天我還得給你打上幾十鞭，讓你長久地記住這事，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擾亂課堂的秩序！”

　　百裡清從老師的手中掙脫出來，用另一隻手緊緊地捂住挨打的手，巨大的疼痛，便他不由自主地蹲了下來，眼淚從眼睛裡流了下來。

　　老師也蹲了下來，想去看看百裡清的手，打這麽重，打得這麽凶，這也是他第一次，就是對付班上那些調皮搗蛋學生，他也只是打三四下，最不會超過五下就了事。而現在對百裡清，至少也有十二三下了吧。

　　以前打那些調皮的學生，只要將他的手板伸出來，他們就開始求饒了。只要他將教鞭高高舉起，那些人就開始叫痛了。這樣也可以給老師一個台階下。可百裡清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求饒的表示，老師一時也在氣頭上，一時也沒有好的機會收手，於是，硬是將百裡清的瘦弱的手掌，變成一個肉包子。

　　可是百裡清認為，老師還要打他，他乾脆又將手掌伸出來，就當作這隻手不是他的，而是別人的了，他大聲道:“打得不夠，是不是?好吧，你打吧。”

　　老師這下又生氣了，他將百裡清拉了起來，百裡清也順勢站了起來，站得筆直，將手掌伸直，放在老師的面前。

　　班長有些傻了，不過她也有些急智，連忙將百裡清推開，對百裡清道:“百裡清，你在幹什麽?還不回座位上去！”

　　百裡清不饒。

　　老師更掛不住臉了，他指了指教室的門，道:“百裡清，你給我出去！”

　　百裡清聞言，便打開教室門，走了出去。班上有細心的同學發現了，老師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了。

　　很快的，這件事全校都知道了。校長找到了自然老師，自然老師將實情以告，校長問同學們，得到的結論都是這樣。

　　這下校長又犯難了。雙方都沒有錯。百裡清提的問題，的確沒有人可以回答他，可是他堅持要答案，老師定他一個擾亂課堂的“罪名”也不為過，在當時的情況下，打他幾下，又有何錯?

　　可是百裡清呢，他又有什麽錯?像他們這們年紀，正是對什麽都很好奇的時候，具有很強的求知欲，不正是一個優秀學生應有的品質嗎?他率直，純真，不裝作，又有什麽錯?

　　校長做通了自然老師的工作，

但百裡清的工作呢?他為此專門召集全校老師來討論，如何處理百裡清這個事情，會場上，老師們的意見極不統一，有的主張向百裡清說說好話，但反對者立即站起來反駁，老師向學生認錯?第一老師本來就沒有錯，第二則是老師以後的顏面何從?威嚴何在?有人主張乾脆要百裡清當眾認個錯，寫封檢討，反對者的理由則是:這樣你們會扼殺一個孩子的求知欲，會毀了他一生的！這個性質更是嚴重。　　事情的處理，還是第二天，百裡重陽下的:這孩子不聽話，不服管，是他的錯！我在家裡就已經狠狠的批評過他了，如果書本上的知識，你不懂，向老師請教，是你對。但超出書本上的范圍，你還要追根問底，有能耐自己去弄懂！這句話說得老師們笑也不對，哭也不是，百裡重陽說得也極有理。老師可以傳授你知識是不錯，但老師也有些地方是不精通的，不是說“活到老學得老”嗎?所以，是百裡清的錯，他必須檢討！

　　於是，百裡清人生中的第一封檢討，也是他求學時的唯一的檢討，便這樣產生了。

　　學校也並沒有這樣結案，自然老師特意跑到縣城，花了近百元，買了一套《十萬個為什麽》送給百裡清。

　　教室還是那間教室，裡面的人都換了，但還是有很多東西沒有換，比方說桌子，椅子，黑板，以及窗戶。

　　百裡清在外面仔細的看了看，桌子比以前更爛了，以前他上學的時候，一間教室，多多少少也有幾張還可以的桌子，現在更好了，一張都沒有了。所有的桌子，都是有底板沒有檔板，有檔板的沒有底板，還有相當一部分，乾脆什麽也沒有，台面也極不平整，中間有條縫的，有明顯斷差的。這些都不太緊，要緊的是，有些地方露出了釘子，如果刮到後，還好說，腦袋不小心撞在上面，後果有多嚴重，百裡清不敢想象。

　　看到教室裡的東西，越來越破舊，百裡清不禁又想起那麽一回事:

　　那是六月一日，國際兒童節。

　　可能在國外，兒童節是一個很好的節日，加餐呀，舉行什麽活動呀，或者去旅遊呀等什麽的。可是在百裡清那個時候，兒童節唯一的與平時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學校給每個人發了一張煎餅，一張裡面打了一個雞蛋的煎餅。

　　可能是大家太興奮了，也許是一個煎餅明顯不夠，於是，那些調皮的同學開始搞惡作劇了。百裡清記得，班有一個特別調皮的孩子叫周喬軍的，一個煎餅，三口兩口便落了肚，可能連味道都沒有嘗到，有些同學，則有些舍不得，將煎餅一小片一小片的撕下來，放到嘴裡，慢慢在品嘗，這下，把周喬軍的胃口給吊起來了，在老師不在時，他便伸手向平時成績還可以，但一向小氣，和他關系也不太好的一個同學要，那個同學，平時就瞧周喬軍不起，總會讓自己心痛之物讓給周喬軍吃?於是，一個硬要，一個硬不給，矛盾便產生了，升級到武鬥了。那個同學個子比較瘦小，又怎是周喬軍的對手?他被周喬軍一個巴掌打得栽了幾下，結果還是栽了下去。栽的位置也巧了，他是順著桌子的檔板栽下去的，誰知道檔板上有一個釘子冒出了頭，結果，一路血跡，將那個同學的臉給深深地劃了一條血痕，當時就昏了過去。幸運的是，離眼睛還有半厘米的距離，不然的話，連眼睛也會報銷掉。

　　這件事，影響極大，學校根本處理不了，兩個家庭，都是召集了自家人，互不相讓，最後，還是派出所和法院出面，才將此事擺平。那個同學，從此以後，臉上便多了一條疤，乍一看，真的嚇人。有些同學在背地裡，都叫他殺手。

　　還有一件事，也和桌椅有關。發生這件事時，百裡清正在讀五年級了。

　　也是六月，不過不是六月一日，而是月底了，因為再過一兩個星期就要進行期末考試了。百裡清他們都是六月底或者七月初放暑假，這是百裡清記得特別清楚的原因。

　　那個時候，國家有規定，中午必須午睡。百裡清他們也是一樣。對於低年級的學生，學校規定，學生必須趴著睡，即坐在凳子上，頭則倒在桌子上伏著睡，但這樣睡很不好，因為睡得頭痛，睡不香，有時候不睡還好，一睡的話，則頭部發麻，血脈不通。對於高年級的學生，則可以躺著睡，兩個人共用一套桌凳，就以一個人躺在桌子上，另一個平躺在凳子上，這樣睡起來，還差不多。

　　但那時的桌凳，真的不結實。有時候睡在上面，桌子搖搖晃晃，發出支牙支牙的響聲。睡在凳子上的還好一些，離地面近一點，但是凳子實在太窄，有時候一個翻身，人就在地上了。

　　躺在桌子上的，桌子寬一些，睡起來相對舒服一點，所以，幾乎所有人的，都想睡上面。

　　那一次，就發生在桌子上。

　　這次的主角，百裡清也記得不太清楚了，但可以確定，是一個男孩子，而且是一個平時膽小的男孩子。因為自那次以後，這個男孩子的膽子更小了，比女孩子還膽小，別人有時甚至當著他的面，都叫他“膽小鬼”

　　那次，他睡在上面，不知怎麽的，可能時做夢吧，在上面打了一個翻身，動作有點大，結果，桌子搖了幾搖，晃了幾晃，桌子散架了，這個好了，鄰桌的那個睡凳子以及他的同桌，三個人都摔在一起，兩個睡凳子還稍微好一點點，隻受了一些皮外傷，在家休息了兩天，也就沒事了，可膽小鬼就沒有那麽好了，他從上面摔下來，手腳多處骨折，腿部還嵌了一個釘子，送醫院住院了一個星期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