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百裡清，可能就是栽倒在這個問題上。

　　 成功想了想，道:“這個問題，是一個深刻的哲學問題，沒有一個標準的統一的答案。按理來說，人生，是沒有退路的，因為你不可能將昨天重新來一次。有很多事情，如果遇到了困難，就想辦法繞過去，那麽，也就永遠都不可能進步。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遇到一點點的挫折就想著退回去，或者重新選擇，那麽，我只能說，條條路都是死胡同，沒有一條路是平坦的，是通順的，是可以達到成功的那一邊的。但是，這個問題，卻又涉及到一個前提，就是這一條路，是你自己選擇過的嗎?你在選擇這一條路的時候，是不是認真地，客觀的，多方位地深入思考過?是你慎重思慮過而作的決定?如果是，那好，即使是一條死路，你也必須走下去，因為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自己的選擇，就必須你用自己的生命來走完它！如果不是，那好，你再退回去，好好的想一想，自己的路，自己的夢到底是什麽，等你想清楚想明白了，再作決定不遲！”

　　 他的說法更無可挑刺。

　　 曉清看著百裡清，笑了笑，道:“百裡清，如果當年，你用成總工的觀點來行文，也許，今天的你，也不是這個樣子了，你的路，也許和現在是完全不同的兩條路。“

　　 百裡清完全同意曉清的這個說法。是呀，如果當年他中榜了，考取了AA或者BB大學，哪怕是一所重點大學，他的人生路，都會跟著變化，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也許會截然不一樣。

　　 成功看著百裡清，道:“他當年的事，張老師和我說過。姑娘，你說得沒有錯，當然的他，如果說的和我的一樣，我和他，也許是永遠不可相交的平行線，或者是異面線，我們都不可能有交點。但是，正如我前面所說的，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呢?如果他真的喜歡目前這個工作，並且願意付出他的一切，我可以確定，他所得到的，也許比他在課堂上得到的，要多，要多得多！“

　　 曉清想起了當年，張老師他們的十年之約，她輕輕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未來的事情，誰也沒有辦法現在就看清看透的。不到最後，誰也沒有辦法知道，自己當初這一條路，到底是對還是錯。“

　　 成功同意。

　　 只有小王，木然地看著他們三個人，討論得興高采烈，他本是一個攝影師，對於這些問題，他從來都沒有去想過，而且他也懶得去想，他現在隻想一件事，就是床。

　　 一想到床，他的眼睛不由得重了起來，不知不覺中，他就睡著了，就得這習習的秋風，就著這柔和的路燈，就著那細細的爭論，就像兒時，外婆坐在他的床頭，輕輕地為他搖著蒲扇，哼著催眠曲一般。

　　 吳晴和李蘭他們今天晚上的采訪也很順，他們去了另一個工地，那個工地正在加班打混凝土，這些漢子，一見有兩個大美女來和他們說話，一個個都使勁往前湊，你說一句，他說一句，中間雖然有一些黃色段子的成份，但也有一些真情的流露，特別是對了晚上十一點半的時候，這些工人們，一定要讓他們幾個吃了宵夜再走，盛情難卻之下，李蘭他們隻好依這些工人們所請。

　　 用其中一個工友的話講:“你們來采訪我們，我們很是感動，在這個城市裡，我們如同一隻隻的螞蟻一般，沒有幾個人會看得見我們，更沒有幾個人會想起我們，看望我們，你們的到來，讓我們這些生活在這些底層的工人們，

看到了一些希望。平時，我們這裡是死水一潭，每天的事情，只有三件事，就是吃飯，睡覺，以及做工，我們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聽不到外面的笑聲，我們頭上的天，始終是一片灰朦朦的天。我們在這裡流過汗，流過血，也流過淚，可是一場細水下來，什麽也看不見了。你們來了，最起碼我們看到了你們臉上的笑容，也聽到了你們溫柔的問候，感受到了你們對我們的關愛，這樣，我們才有更大的信心，來這裡打拚，裝點我們這個城市，謝謝你們。“聽著這樣的話語，看著一雙雙真誠的眼睛，李蘭和吳晴，實在也找不出什麽理由來拒絕這些工人們一片好意。　　 “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一個故事，這些故事，有酸有甜，有苦有辣，有的平淡，也有的感動。“在吃飯的時候，一個工頭模樣的漢子，對李蘭說道:”可是，我們卻沒有辦法，將這些故事敘述出來，表達出來，就好像一個細頸的瓶子裡，裝滿了乾豆，這些乾豆，滋潤了汗水淚水血水，已經發芽了，膨脹了，再也沒有辦法，從這個細頸的瓶口倒出來了。我們只有在深夜，寂寞的時候，孤單的時候，無助的時候，自己拿出來，慢慢地觀看，細細的品嘗。“看起來這個工頭模樣的漢子，也讀過幾年書，說起來條理倒也清晰，李蘭看著他的眼睛，道:”你所說的，也有，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子的，辭不達意，就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的了。“

　　 “對了，對了，就是這句話。”那個工頭大笑首，他吩咐廚房道:“來，給這些記者朋友，每人再加一個荷包蛋！”

　　 他們的采訪，差不多到了凌晨兩點才結束，這些工人們，也到這個時候，才將活兒乾完，在臨走的時候，李蘭問那個工頭模樣的人道:“對了，李工，你們明天上午會休息吧?”

　　 “休息?”李工歎了口氣，道:“不能，我們等下草草地洗一個澡，然後抓緊時間補一個覺，今天早上五點以前，我們必須起床接著乾活！”

　　 “什麽?你們一天才睡兩三個小時呀，怎麽夠?要是我們，躺在床上兩三個小時，我們還沒有完全睡著呢。”

　　 “那是你們。”李工笑道:“你信不信?我們有些工人，他們只要放下扁擔，隨便一坐，那個地方，就是他們的床了。還睡不著，就是將他們丟在石頭上，他們也都照睡不誤！”

　　 “這樣做，你們吃得消嗎?”

　　“吃不消，又能怎麽樣呢?活兒催人呀！”李工道:“好吧，你們也忙得這麽晚了，早一些回去吧，我也去洗澡了，說句不該說的話，現在我的眼睛都已閉了一半了，我也不能確定，什麽時候會睡著。”

　　 等李蘭他們走出工地的時候，他們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曉清和小王，他們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奇怪的是，她們口袋裡的手機，一直也沒有響，她們兩個將口袋裡的手機掏了出來，對視了一眼，道:“怎麽可能?曉清他們兩個，怎麽也沒有一個電話過來?他們在幹嘛?他們沒有遇上什麽事情吧?”他們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出了一絲的憂慮，在這麽晚的一個城市，治安並不是很好的一個城市，一個姑娘，一個漂亮的姑娘，會遇上什麽事情，這一點誰也沒有辦法保證。

　　 “打一個電話給曉清吧，看看她怎麽樣了。”李蘭這個時候才想起來打電話給曉清。他們剛才的工作太投入了，不知不覺中，就已經這麽晚了，再者說了，他們兩個以前都是搭擋，誰也沒有想起，這一次的任務，還有一個人。

　　 現在成功與曉清正在爭著一個問題， 爭了一個面紅耳赤，不亦樂乎，成功這幾天也太壓抑了，整天都憋在一個小房子裡面，對著一份份的圖紙，整理著一條條的思路，現在就著這習習的風，他好像一塊海綿一樣，在盡情在吸著水，恢復著自己的腦細胞。而曉清，她作為一個文科生，寫作與口才，本是她的特長，一直以來，她都沒有遇上一個真正的對手，現在終於遇上一個，她當然也不肯放過。

　　 他們爭執的話題是，是行動重要，還是選擇重要，或者說是行動在前，還是選擇在前。成功的觀點是選擇在前，選擇重要，曉清當然不同意了，她選擇了後者。

　　 “當然是行動重要，如果不行動，你怎麽知道，你的選擇是對還是錯?不知道是哪位偉人說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曉清道。

　　 “當然是選擇重要。你們學過力學吧，力有三個要素，大小，作用點，方向，對不對?選擇就是方向，如果你的選擇對了，你就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反過來，也許就是南轅北轍。”成功並不示弱。

　　 曉清看著百裡清，道:“百裡清，你的看法呢?”百裡清笑了笑，不再作聲，對於辯論這樣的遊戲，本也是他的專長，可是他認為，有些辯論，也只是遊戲而己，爭來吵去，也沒有一個統一的定論。

　　 有些問題，是永遠也沒有辦法以辨清的。

　　 正如，世上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生物學家有一個說法，歷史學家又有一個學法，哲學家有一個說法，政治家又有一個學法，誰的說法對?誰又能說服誰?好像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