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鍛造的叮叮聲，混雜著翻書的嘩嘩聲，張純良百無聊賴地坐在一張矮凳上。

鍛造這種事情，初次見到的確很新奇，但看得久了，難免有點無聊，更何況是張純良還只是個少年。

他隨手從書堆中拿起一本書，書名是《鍛造之術入門篇》，這堆書是任劍翻過後放在旁邊的。

小道士隨手翻開一頁，小聲念誦出聲，“鑄造和鍛造有什麽區別?”

他本來只是因為無聊，看到上面就念誦出聲了，沒想到身後還真的有人回答了。

“鑄造者，以金屬熔煉成為液體，澆鑄成形，經冷卻凝固、並清整處理後，得到有預定形狀、尺寸和性能的鑄件。

鍛造者，用捶打之法對金屬坯料施以力，使其塑形，以獲得特定之性、固定之形和尺寸的鍛件。”

小道士的身後自然只有任劍。

任劍之所以回答，是因為陳墨臨走前給他下達的命令中，有一條原話是這樣的“小道士有時候腦袋不太靈光，你適當照顧他一下吧！”

什麽是“照顧”?在任劍的理解中，回答問題也算是照顧的一部分。

小道士看著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劍師叔的回答居然跟書上一模一樣，就連語氣的停頓，都跟書上一樣。

他懷疑自己幻聽了，把書翻到後面，又問了一個問題。

這次他直勾勾地盯著任劍，任劍的嘴巴開合，回答得仍舊和書上隻字不差。

難道這本書任劍師叔背誦過?他有點不信邪，換了一本書。

這次他故意換了一本有數字的，他想這樣總不能還能背下來吧?

“純陽鐵的材料配比?”張純良問，特意用手遮住書的上沿。

雖然對方看到的可能性很渺茫，但為了謹慎起見，他還是這樣做了。

任劍眼睛都沒轉一下，依舊翻著書，看著不遠處鍛造的莫乾四人，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回答了問題。

居然全對！張純良驚呆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簡直太神奇了，居然真的有人擁有這種能力！

他曾經聽他師父牧塵子說過，這個世界上有人，能做到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可任劍師叔這不僅僅是一目十行，簡直就是一目百行，而且看起來毫無費力。

怪不得任劍師叔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曾聽說過，天才都是孤傲的。

以任劍師叔這種天賦，考取功名，入朝為官什麽的，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以任劍師叔這種天賦，入朝為官簡直就是糟蹋了。如此想來，他對岐山又多了幾分向往。

他曾經問過岐山在哪裡?陳墨祖師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現在想來，雖然他是陳墨祖師認下的弟子，但應該還達不到岐山入門的標準。

……

莫乾垂頭喪氣地站在鍛造台前，如同麻花一般的金屬靜靜地躺在鍛造台上……失敗了！

他們興衝衝地開始，期望能鍛造出護國聖器，在他們的鍛造生涯上留下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但現實給他們狠狠地來了一巴掌。

他們鍛造出來的東西，比鐵匠鋪裡面的菜刀還不如。

“我們從未接觸過神金，甚至相似的材料也沒見過，失敗也是正常的。”莫乾的師父安慰道。

“神金，這種鍛造材料簡直太神奇了，如此輕的重量，居然擁有如此堅韌的特性。”另一位大師驚歎。

“太難了！先不說材料的配比，我們多多實驗，還是能夠融合出足以鍛造祖龍之槍的金屬，但鍛造中塑形這關實在太難了！”越國的鍛造天才如今也只能歎氣。

“要不改用鑄造工藝?用土模法?”鍛造大師忽然建議道。

“不行！這樣子雖然能打造出祖龍之槍，但金屬特性完全沒辦法發揮。祖龍之槍的威能恐怕要下降一個層次。”莫乾的師父否決了。

“那怎麽辦?不是我倚老賣老，我的鍛造塑形手藝絕對算得上一等一的，去哪裡找比我們還強的人?”鍛造大師吹胡子瞪眼。

“我們還是先解決材料配比的問題吧?”鍛造天才開口。

莫乾忽然歎了一口氣，“能提供給我們嘗試的神金，是很有限的！”

大家都不說話了，一般鍛造兵器的時候，提供的材料都會稍微多一點，這是為了讓鍛造的匠人有試錯的機會。

但這次鍛造的對象是護國聖器，使用的材料是神金，價值連城的神金。

這並不是誇張的說法，如果放出去，拳頭大小的神金可以換到一座富裕的小城。

莫乾的余光忽然瞥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吃了一驚，連忙恭敬行禮:“陛下！”

蕭宣成黑著臉， 站在一旁不說話。

此刻越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鍛造護國聖器。

所以上朝的時候，他有點心不在焉，上完朝後，他就馬上就趕了過來。

他沒有打擾這些鍛造大師，而是一直站在一旁傾聽，沒想到當頭就是一棒。

與此同時，同在一間鍛造室的張純良忽然抬起了頭，看向旁邊的任劍。

“任劍師叔，沒有了。”張純良小聲提醒。

任劍放下手中的書，這是蕭宣成派人送過來的最後一本有關鍛造的書籍。

任劍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張純良，他忽然站了起來，徑直向蕭宣成幾人走去。

蕭宣成不說話，莫乾四人自然也不敢說話，眾人沉默，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打破了沉默。

“熔煉的時候，加上三兩冰花石，五兩金剛木。”

莫乾回過頭來，眉頭微皺，居然是任劍?如果對方不是陳天師的師弟，他現在就該開口呵斥了。

蕭宣成的眼睛卻是忽然亮了起來，護國聖器是超脫凡塵的武器，自然不是這些凡俗的鍛造大師能打造出來的。

“快！任大師要親自動手了！”蕭宣成下令。

莫乾四人雖然不以為意，但國君下令了，他們只能閉嘴。莫乾在心中悠悠歎了一口氣，又要浪費神金了。

材料備齊，任劍站在熔煉爐前，隨手就把材料一樣樣扔進爐內，就像是把東西扔進垃圾堆般地隨意。

這種隨意的姿態激怒了莫乾的師父，哪一個鍛造大師在熔煉材料時，不是慎之又慎，生怕出現絲毫差錯。

他忍不住出聲道:“你到底會不會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