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悄悄地打開了老屋的門。老屋這鎖著門，是不想讓喜歡大白天躺炕的王家姑娘跑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大姐聽到摩托車響，看到是三弟，趕緊說:“快進來，媽說，不敢開著門。”

　　“沒事兒，開著吧，不能因為那麽個人，家裡連大門都不敢開。”林鍾緯已經提前跟林希山透底了，還出主意，乾脆全家搬走，看那位還能不能繼續賴家裡。

　　“媽呢?”林希山問大姐。

　　“在新房子那兒收拾，四舅給拉了些磚，先把東邊兩間的門窗堵上。”

　　大姐招呼林鍾緯進門。

　　“你們吃飯了沒有，媽早晨蒸的饅頭，準備你夜黑回來吃的，你二哥說要是你回來地早，就在鎮上先吃點兒。”大姐掀開鍋，鍋裡還有兩個菜。

　　林希山搬了個凳子給林鍾緯，又朝大姐說:“你趕緊吃吧，商店沒人不行，我和林鍾緯在一品飯店吃了，我二哥給的錢。”

　　“爹進貨去了，你二哥一個人能顧過來?”大姐問。

　　“有人幫忙，能行，這兩天，商店怎麽進了那麽多貨?”林希山能看出來，家裡的買賣好象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紅火。

　　大姐大口吃著飯，老高興地說:“貨賣得可快了，家裡都沒人能顧上打豬草了，咱家的豬沒以前那麽有肉了。”

　　林希山倒是把家裡的那三頭豬忘了。

　　以前顧著打豬草，是想著過年能買件象樣的衣服。

　　現在不用了。

　　家裡的布，海海地，做幾件衣服已經不是事兒了。

　　有人來弄事兒了。

　　那位懶姑娘。

　　穿了一件肥大的衣服，手裡還提了東西。

　　看見院子裡的林希山和林鍾緯，轉身想走，憋塞著走到了東院牆的牆根。

　　“來就來了，坐吧。”林希山衝著懶姑娘說了一句，不過，沒什麽稱呼，不知道該叫什麽，林希山最煩的就是村裡人論講輩分，不同姓的，從七大姑八大姨那兒，也能論講出大爺二大爺三舅五舅的。

　　大姐說了一句:“沒吃飯，就吃飯吧。”

　　一聽吃飯，那位憋塞在牆角的，眼亮了。

　　看來是真餓了，進了屋，拿起饅頭就啃。

　　大姐給弄了個碗，拔了些菜。

　　“你自己吃吧，我還得去看商店，我三弟，還要上學，一會兒家裡還得鎖上門。”大姐也是不想她吃完飯又賴到炕上。

　　林希山弄了個大簍子，準備上山，這兩天不在家，肯定是老媽給家裡的豬弄得豬草。

　　老媽年紀也大了，新房子蓋起來，裡裡外外收拾全是她一個人，還有一大家子一天三頓的飯。

　　二哥在鎮上忙，老媽都是步行去送飯。

　　家裡人都忙，鄉間的人大都這樣，一天忙到黑。

　　只有那位，可以大白天躺炕上大睡。

　　“姐，我打豬草去了，到時你把裡屋門鎖上，打完豬草，我放院子裡，我還要出去，晚上有同學找我。”

　　林鍾緯也拿了一簍子，和林希山一起上山。

　　山上有個人在等著林希山。

　　沐語喧。

　　她已經在山上有一會兒了，閑著沒事兒，用樹枝摳了一些苦菜。

　　“我去你家兩趟了，你們怎麽才回來，不是早晨6點的火車嗎?”沐語喧昨天就請好假了，早晨在家裡還好好扮了一下，臉上擦了一點兒夏士蓮雪花膏。

　　“我和鍾緯回了學校一趟，咱們晚上在哪兒吃飯?”林希山朝沐語喧笑了笑，

“我終於不再熬煎考大學的事兒了，你可得加勁兒，咱們這些人裡頭，就數你學得最好。”　　“你真好運氣，碰上這麽好的事兒，我要是個男的，我也去當兵。”沐語喧把摳的苦菜放到了林希山的簍子裡，“咱們去冠城吃吧，你姥姥那兒，你不去一趟?”

　　“好，我也這麽想地，我趕緊弄豬草，對了，你怎麽來地，騎自行車?”林希山說話不耽誤乾活兒。

　　“我是搭拖拉機來地。一會兒，你給我找輛自行車，吃完飯，我就得回學校。”沐語喧也手腳麻利地幫著摳野菜。

　　“我要是會騎摩托車就好了，可以借唐傲學的摩托，送你。”

　　林鍾緯說:“就一晚上，不用那麽著急，咱們吃完飯，還不得在街上溜溜，人家城裡人晚上都唱卡拉OK。”

　　“你可夠時興地，你會唱嗎你?”沐語喧還真想唱那個卡拉OK。新流行的玩意兒，正好有林希山在，這個機會過了，林希山當兵就走了。沐語喧想通過唱歌，給林希山透透那意思。

　　林希山忙著往簍子裡弄豬草。

　　三個人忙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弄了兩簍子。

　　差不多了，回吧。

　　把豬草放院子的石板上，林希山先去新房子那兒跟老媽說了一聲，跟鄰居二嬸借了一輛新自行車。

　　老媽給姥姥準備了一包好吃地，林希山拿上，三個人這就出發了。

　　二十多裡路，沐語喧騎著自行車，挺順溜，林鍾緯和林希山在摩托車上，速度放慢一點兒，二十來分鍾到了冠城。

　　冠城又開始蓋樓了。

　　沒等黑天，電燈就亮了。

　　三人先去林希山姥姥家放下東西，就到了冠城鎮的街上， 找飯店。

　　展大叔在鎮上開飯店了，還雇了個人。

　　火頭村的張玉萍。

　　這樣好，關心林希山前程的幾個人湊一塊兒了，吃飯的時候，可就有話頭了。

　　展大叔那店，門楣上面還貼著唐老先生寫的開業大吉的橫批呢。

　　就在展大叔的店裡吃。

　　張玉萍腰上圍著圍裙擦著桌子，一對大眼卻不時地瞅瞅林希山:“這下，你可出名了，有人上你姥家給你說媒你知道不?”

　　“這都什麽跟什麽，我不就是個當個兵嗎?沒什麽大不了地。”林希山倒是學會低調了。

　　“林希山，咱冠城就沒有你看上地，玉萍姐可一直念叨你呢。”展銀娥拿話刺激林希山。

　　展大叔從外頭進來，手裡提了兩隻活雞，“希山，你看，這我家裡養地，肉厚實著呢，一會兒，給你燉上。”

　　“簡單點就行，我們幾個還都是學生，不敢大吃不喝。”

　　“今兒這日子可不一樣，得好好弄，你以後混好了，架子就大了，想跟你一塊吃頓飯，那可就難了。”展大叔高興，他在雨潭鎮可是真心實意地護著林希山。

　　“這說哪的話，我哪敢在三舅跟前擺架子，我就是當個兵，沒什麽。”林希山還真就謙虛上了。

　　“你這兵可不一樣，理老將軍看中你，你這前程可大發了。”展大叔的消息是從林希山姥姥那兒聽來地，消息挺準成，慶台的理老將軍那是實卡實打仗打出來地，功勞大著呢，擱過去，那都得封王封侯地。

　　林希山可真是找到大靠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