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書院內部要比許承想象的樸實無華許多。
乳白色的牆體、淡紅的瓦片。
好似一戶普通的人家。
只不過每一間房裡都能傳出讀書的聲音,這些聲音匯集到一起,一股淡淡的浩然正氣升騰而起,化作祥雲籠罩書院上空。
這是正道大派獨有的氣運加持!
兩人一狐在書童的帶領下走過了長廊,來到一處池塘邊。
“許公子,七先生在此恭候多時了。”
書童拱手告退,卻被許承攔下。
隨手一錠銀子塞到書童手裡。
書童一驚,“許公子,使不得。”
許承擺手道:“小錢而已,拿去買些好吃的。”
書童見推脫不掉,隻得再三道謝,隨後離去。
許承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虛假的魔道老祖:在陰暗的角落閉關,派出小怪給正派練級,最後被正派一劍捅死。
真正的魔道老祖:遊歷四方尋找機會,用自己的人格魅力隨時隨地感染他人,一同走向魔道的深淵!
前方,是一處明亮寬廣的庭院。
庭院當中有一座池塘,池塘當中又有一座涼亭。
一塊巨石立在池塘前,上書“墨池”二字。
荷花盛開,縷縷清香飄蕩而來。
待許承走近,發現一人正坐在涼亭當中,二十多歲,身穿純白素衣,神情淡然,一副儒雅公子的模樣。
相比之下,許承這邊的兩人一狐就有些閃耀過頭了。
兩人一狐邁步走過木橋,來到池塘當中的涼亭。
儒雅公子起身,如春風般淡淡一笑,拱手道:“許公子,久仰大名!”
許承微微拱了拱手。
“孟荊孟先生,幸會!”
孟荊打量了一番許承,有些詫異道:“許公子比我想象得……更加光彩照人一些。”
許承撫摸著自己的大扳指,笑道:“多賺了一點點銀子,總要享受些才是。”
孟荊伸手道:“許公子,請!”
兩人入座。
楚芊芊和周成武則坐在另一邊的小桌上。
周成武第一次進書院,顯得有些緊張,四處張望著。
再看楚芊芊,發現書院的點心比較好吃後,又開始懷著愧疚的心情,狼吞虎咽起來。
三人的行為舉止令孟荊忍不住皺眉。
都說許承是臨江城首善,孟荊以為最起碼也應該是個知書達理的人,怎麽如今看起來卻像個暴發戶?
孟荊親自為許承泡茶,兩人共飲之。
幾盞茶後。
許承笑道:“孟先生乃夫子學生,怎麽有興致邀請我這個土大款來品茶賞花?”
見許承如此直白,孟荊也笑道:“無他,只是想看看許公子。”
許承突然打了個冷顫。
書院很危險!
孟荊繼續問道:“許公子平日裡可曾讀書?”
許承心說自己讀書的日子多了去了,但還是搖頭道:“久仰書院大名,卻未曾踏入過一步。”
孟荊喝了口茶,點點頭,“如此說來,今天是許公子的第一次了。”
許承:“……”
書院果然很危險!
孟荊卻不知許承心裡在想什麽,從懷裡掏出一本書,遞給許承。
“孟某聽聞許公子與我書院第四代士子葉晨有些過節,那葉晨不學無術,甚至還托人誣告許公子,我已懲罰過他們了。”
“不過許公子教訓葉晨的方式未免粗暴了些,
不合規矩,此事確有不妥。” “此書名叫《聖人言》,乃聖人所著,記錄了聖人的言行,是書院士子入門的修行功法,許公子平日裡可多讀一讀,有助於修身養性,消除戾氣。”
來了來了!
許承低頭望向那本書,書封上畫著一位手捧書卷的中年書生,下書“聖人像”三個大字。
雖然比自己想象得年輕許多,但畫像上的這位書生應該就是夫子了!
許承撫摸著書封,突然笑道:
“聖人言,有用嗎?”
此言一出,整個墨池的空氣突然停滯了片刻。
孟荊愣了愣,還以為許承誤會了,連忙解釋道:“《聖人言》乃書院秘典,許公子初入修行大道,長讀此書,必有所悟。”
許承卻反問道:“孟先生,《聖人言》你可曾熟讀?”
孟荊點頭道:“自然,倒背如流。”
許承此時卻笑了,淡淡說道:“只可惜,聖人言無用。”
啪!
兩人之間的木桌出現了一道裂痕,但孟荊很快冷靜下來,壓著怒火拱手道:“許公子,請賜教。”
許承招呼楚芊芊道:“給我來張甜餅!”
楚芊芊捂著胸口不說話。
許承又補充道:“兩根五彩糖棒!”
“……”
“三根!”
咻!
一張甜餅落入許承手中,許承將其掰了一半,分給了孟荊。
“孟先生,《聖人言》能幫你買到甜餅嗎?”
孟荊眉頭微皺,沒有說話。
許承繼續道:“身為熟讀聖人言的七先生,你的修為如何?我估計最起碼能打五百個老周吧。”
正在賞花品茶的周成武一愣。
關俺老周啥事?
“《聖人言》是功法,讓孟先生你有了修為,但這修為卻不能讓你買到哪怕一張甜餅,否則就是搶了。若天下人人都靠修為肆意搶奪,那還不亂了套?”
“真正能買到甜餅的,是這個。”
許承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放到桌上。
“聖人沒說話的時候,天下百姓照樣活著。”
“聖人說話的時候,天下的百姓還是照樣活著。”
“既然如此,聖人說話與否,又有何區別?”
許承望著孟荊,緩緩道:
“孟先生,無論是你還是聖人,你們的一句話,都換不來一張甜餅的。”
又一字一句道:“聖人言,一文不值!”
言罷,許承身靠椅背,深吸一口氣。
他做到了!
他當著讀書人的面,親口噴了一頓夫子!
許承甚至能感受到孟荊壓抑的怒火。
只可惜,正道人士就要遵循正道人士的規則,這又是在臨江城內,一旦動手勢必會鬧大,因此許承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反觀孟荊這邊,在略微平複了一下心情之後,正準備跟許承好好辯論一番。
然而就在此時,一股氣息出現在了他的感知范圍內。
孟荊目光微動,拱手道:“許公子,暫時失陪。”
隨後身形微動。
頌!
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留下了滿臉詫異的許承。
氣跑了???
……
與此同時,書閣的房頂上。
孟荊的身影再次出現。
在他的面前,站著一位乾瘦矮小的老頭。
老頭瞥了眼孟荊,“夫子的縮地成寸?用得不錯。”
孟荊連忙拱手道:“老前輩過獎。”
老頭微微挑眉,“你知道我是誰?”
孟荊道:“剛才還不確定,但現在已經知曉了。”
話雖如此,孟荊的內心卻依舊陷入了震驚當中。
這位前輩不是傳聞早就死了嗎?
孟荊望著老頭,再三確認,發現的確沒錯——
九州守門人,沈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