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換從石堆裡挑出一根棍子,覺得還算稱手。
這時,停滯的大腦袋的臉譜又變了,是一張怒氣衝衝的模樣,手中的倭瓜錘翻滾起來,向金不換的腦袋狠狠砸去。一時間金石碰撞,鐵錘深陷在地上。
卻沒有見到人影。
“笨蛋,我在這兒!”
這時,身邊傳來金不換的聲音。大腦袋調轉腦袋,卻冷不丁被金不換用石棍擊中臉頰,轉了一百八十度。手中的鐵錘卻沒有松手,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用力揮去。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金不換猛的跳起來。就在倭瓜錘甩來的瞬間,他恰巧落在鐵錘的長柄上,右腳一蹬,借力跳得更高。
大腦袋大概想不通金不換為何會選擇跳到自己的腦袋正上方。
作為設計者的老板聽到洪乙的描述,心裡頓時一沉,“糟糕,那是機關人的死角!”
只聽到“咚”的一聲,老板一拍大腿,壞了。
大腦袋被石棍捅破了腦袋。
“哢恰。”“哢恰。”
那人偶掙扎兩下,揮錘的動作戛然而止。臉譜在幽怨和嘻笑的表情中來回切換,當真是哭笑不得。
一如瞎子老板的表情。
洪爺笑了一聲,目光落在少年手中的石棍上,就在貫穿機關人的瞬間,石棍的外壁有些脫落,露出內裡的尖刀來。
黑冠將軍從5前進1格,手持雙刀,徑直衝向米字格中的金不換。
兵刃揮落,眼看就要削落他的手臂。金不換卻是不緊不慢,待對手接近,雙腳用力蹬地,借力一轉,一個靈活的翻身,人已經湊到將軍的面前。
石棍上挑,直戳將軍的首級!
“砰!”將軍的頂冠被擊碎。瞬間,金不換手中的石筍徹底破裂開來,是一把短刃,光亮的刀面上隱隱有火紅色刀紋。
老板失落,“我的機關人輸了?”
洪爺安慰他,“畢竟木頭沒有人來得靈活,沒什麽可沮喪的。”
老板握拳,“看來這機關人還有缺陷,待我改進改進,下次定會讓你們大開眼界!”
洪爺搖頭,“你這機關狂人。”
“差點忘了正事,該磨刀了。”老板沏了杯茶要遞給金不換,“祝賀你通過測試,成為正式獵人。”
金不換跟著瞎子老板來到一爐子邊上。
洪爺正在燒一壺熱水,立在一邊靜靜等待。
“小子,你的運氣不錯啊。”老板撩起袖子,接過短刀,用鑿子將兵器周圍的石塊細心敲落,緩緩說道:“這把兵刃屬陽,名為‘燎原’,取自於星火燎原之意,是用火蜥的三塊鱗片碾壓成粉末混入精鋼,經過百天捶打冶煉而成,能夠存世百年,經久不衰。”
“屬羊?”金不換驚喜的看到一把刀子的形狀漸漸被勾勒出來,“這刀子還有生肖?”
瞎子老板哈哈大笑,“我說的是陰陽的陽,‘燎原’乃是火精,是純陽之物。”
“純陽……那純陰之物又是什麽?”金不換好奇。
“不錯,學會舉一反三了。”老板點頭,“世上有一物什名為‘鑽石花’,生於不見天日的極寒之地,外形像花卻是無根無葉,傳說這花能駐顏防腐,曾經被古代帝王用來保存愛妃的屍身。”
“咦,起雞皮疙瘩了。”金不換打個激靈,“那不就是個冰塊嘛?”
“你可別小瞧了‘鑽石花’,要找一株完整的可不容易,傳說它的形態極不穩定,遇金則斷,遇火則化,
一旦花的形態不再,就會釋放大量寒氣,能冰封千裡,肅殺萬物。比妖魔還可怕哩。” “那用純陽之物對付純陰,結果又當如何?”
“那就跟以矛攻盾是一個道理。”
金不換好奇,“怎樣?”
老板搖頭,“我也不知道。”
金不換撇撇嘴,“那不是白講。哎喲!”腦袋上被洪爺賞了個栗子。少年立刻抱頭服軟,“洪爺。”
洪爺提著壺開水教訓道:“水能滅火,火能融冰。五行相生相克,世間自有法度。幹什麽偏要爭個勝負!”
“是是,你說得沒錯。”金不換生怕洪爺一激動,把一壺開水直接澆自己身上,趕緊點頭猶如搗蒜。
老板把開水澆在黑石上,冒出一股白氣。他將短刀放在黑石上,一下又一下的打磨起來。同時,摩擦黑石的瞬間,刀面發出火紅色的光,一隱一現。
金不換立在一邊多時,忍不住多嘴,“老板,您乾這一行多少年了?”
“三十多年咯。”瞎子老板似乎從未厭倦,“一乾就是一輩子。”
金不換略略吃驚,老板的眼睛雖有殘疾,可是手上的功夫卻不見有瑕疵。心裡不由得一陣感慨,又是佩服。他想到自己生性散漫,十幾年來除了給人添麻煩,竟沒有做出一件像樣事來。
“你為什麽要做除妖人?”他想起一次茶余飯後,洪爺問他的話來。金不換一直覺得自己不過是興趣使然,想跟著洪爺學功夫罷了。但此刻他才意識到除妖人的路是何其漫長艱辛,就像老板,或許終其一生都將默默無聞,但絲毫不影響他對事業的熱情;又是何其壯烈,像是洪爺,亦或是這些兵器的主人,能為家人,為各自堅守的信念揮灑熱血。
金不換感覺心裡升起一股熱血,話到嘴邊脫口而出,“洪爺,我也要做一輩子獵人!”
洪爺愣了一下, 繼而笑道:“好。”
“對了。”洪爺想起來,“小桃在家裡做了一桌子菜,待會兒要不要來我家吃頓便飯?”
老板笑了,“小桃的手藝的確很久沒嘗到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那今晚不醉不歸。”
……
……
一個小姑娘匆匆趕路。或許是剛下過一場暴雨,她的頭髮,鞋襪都被雨水打濕了,模樣顯得異常狼狽。
正是阿瑛。
她在一家破廟前停駐腳步,踏進牌匾已經歪斜的大雄寶殿,裡面的一束油燈增添了些許溫暖的感覺。
她拿出懷中的包裹,衝著殿內感道:“我找到了。”
包裹已經被染成紅色,在晦暗的燈光下更是恐怖。
廟裡只有一個人,身穿灰袍,手裡拿著一串佛珠,嘴裡默默念經。阿瑛說話的時候那人轉過身來,青燈照亮他的側臉,正是在山上教會她隱忍的居士,風塗。
阿瑛凍得瑟瑟發抖,連說話都不連貫,“你真的,真的能讓我得到羅刹的力量?”
“你準備好了?”居士停下撚佛珠的動作,神色嚴肅,緩緩說道:“你要知道,一旦羅刹骨植入你的體內,毒素會通過你身上的每一處經絡進入五髒六腑。到那時,你將置身於阿鼻地獄,每一寸肌膚都要接受地獄火的煎熬。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捱得住的。”
阿瑛苦笑,仿佛已將一切都置之於度外,“可人心若是醜惡,處處便是阿鼻地獄。既然眾生本就在地獄中,又何來煎熬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