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休息一下！”

　　阿發發號施令的聲音令霍青精神一振。他這才覺得口渴，取出水壺，找到一處小河灌水解渴。

　　霍青朝向老爺看了一眼。

　　後者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手裡拿著一張破舊的圖紙，專注的眼神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在山洞中饑餓多日，忽然聽到神在對他耳語。

　　從一周前霍青和他見面的時候就是這種狀態，向先生顯然還在亢奮中無法自拔。

　　“霍青，我找到治療癌症的辦法了。”霍青至今記得向先生說這句話時一本正經的模樣，不是開玩笑吧。作為醫生都有些擔心他的精神狀態了。

　　“向先生，喝點水吧，這裡水質不錯。”霍青把水壺遞給老板，目光又落在地形圖上――目前他們在遠離凌雲縣城50公裡的一座大山裡，這裡依舊保持著最淳樸的交通方式，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弄擔心，我的頭腦清醒的很，還不至於到發瘋的邊緣。”向老大點燃一支煙。

　　身為醫生，霍青覺得有必要勸一下，但考慮到向先生此刻的情緒，還是把冒到嗓子眼的話給按下來。

　　“我只是好奇。”霍青試圖沿著向先生的思路，“你所說的東華族和治療癌症有什麽乾系?”

　　向老大抖抖煙灰，“東華族是戰國時期就存在的一個少數民族，以玄鳥作為圖騰，相傳他們有一顆三眼天珠，誰要是能夠參透珠子裡的奧秘，便能獲得起死回生的力量。”

　　說到這裡，向天眼中露出一絲戾氣，“正所謂懷璧其罪，東華族因此受到始皇帝的追殺！他們因被始皇帝滅族而痛恨秦王朝，於是加入項羽的隊伍幫助他奪天下，打算滅秦後來恢復榮光。誰知道漢又滅楚。楚人兵敗，加上古滇國的神秘覆滅，幾乎沒有人再知道這個神秘氏族的去向。”

　　“這僅僅是個傳說。”霍青爭辯。

　　“我知道你會這樣想，可就在一個月前，我在地下拍賣會上找到一批古董，上面就有東華族人特有的玄鳥標志，根據考究，時間大概在西漢末年。而發掘地點就在這附近。”向先生吐口煙圈，“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不清楚。”霍青盯著玄鳥圖案良久，也不知道為何會聯想到銜尾蛇，“吞尾者終將吞噬自我。”一種莫名的冰冷感襲上來，小夥子不禁打個寒顫，趕緊搖搖頭趕走可怕的念頭。

　　“這說明東華族在秦亂後曾經到過這裡，並生活過一段時間，有文明的地方就會有文字記載，或許是一塊石板、一摞竹簡，其中有三眼天珠的線索也未可知。”

　　聽到這話，霍青無奈歎了口氣，向先生給他的感覺就如同一個科學家對科學喪失了信心轉而研究起宗教。他隻好放棄勸導，“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無意冒犯，我對通過神秘力量得到長生這種唯心論持有懷疑態度。”

　　老板不耐煩的把煙草扔了，“凡事不會空穴來風，哪怕是謠言也會有其源頭。總之，無論如何我都要去探一探究竟！”

　　他揮揮手，招來一個手下，“猴子，還有多遠?”

　　“大概還有半天的路程。”說話的是阿發的跟班，負責探路，生得尖嘴猴腮，走路的時候活絡得像隻猴子，說話也是尖聲尖氣。

　　老板激動，“通知大夥兒，繼續趕路！”

　　眾人一路前行，時間很快到了傍晚時分，橘黃色的夕陽渲染了天空，仿佛一幅藍黃交融的水墨畫，濃墨不斷向四周擴散去。

　　阿發站在山頭，

望著西沉的落日，目送最後一道陽光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他轉過頭來，夜色中的眼睛仿佛一隻雪狼冒著精光，他身形矯健，爬下山坡，躍到眾人面前，讓兄弟們準備好乾活的繩索、火折。

　　夜晚悄然降臨，一輪彎月高掛在山頭，月光如同一層淺淺的白色薄紗灑落下來，穿梭在灌木叢中，消失在大石山的天坑盡頭。

　　“老板，都準備妥當，可以行動了。”阿發走到向老大面前，“入口就在前邊。”

　　“前邊?”

　　霍青望著天坑那黑洞洞的入口，仿佛能把一切都吸進去似的，心裡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果然，阿發吩咐幾個弟兄，“你們幾個下去準備！”

　　五六個手下把盤在身上的粗繩放下去，麻利地跳進天坑，一會兒就消失了蹤影。

　　過了一會兒，阿發拉拉繩子，“老板，沒問題，有人下面接應著。”

　　“我們真要下去?”霍青望著刀削似的峭壁，內心有些猶豫，踢塊石頭下去都未必有回應吧。

　　“我頭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膽子可沒那麽小。”向老大笑道。

　　“死就死一次吧！”霍青一股熱血上衝，自己也在腰上綁好繩索，雙手抓住繩子的一頭，學著其他人的樣子慢慢往下跳。可他畢竟是個醫生，整天只在醫院裡工作，最多見過窗外的電閃雷鳴，何曾體驗過大風呼嘯過耳畔的刺激感?他又是害怕又是興奮，也不知道自己下去多少距離，偷偷睜開眼睛向上看。

　　洞口有一輪彎月在雲霧中忽隱忽現，偶爾會有幾隻黑影略過，興許是夜空中的飛鳥。霍青盯著月牙兒，一晃神，耳邊聽到“叮叮”、“叮叮”的銀鈴聲響，像是女子的笑聲一般悅耳動聽。

　　“這是什麽聲音?”霍青忍不住打個寒顫，腳下忽然一滑沒有踩住。

　　“喂，霍醫生你沒事吧！”黑暗中傳來阿發的聲音。

　　“沒，沒事。”霍青緊緊扒著繩子，一顆心臟撲撲直跳快躍出嗓子眼了，喊出來的聲音也是扯著嗓子要多難堪有多難堪。剛才若不是腰上還有繩索拴著，此刻恐怕已經命喪坑底。

　　“霍醫生，放輕松，又不是幫人接生孩子緊張什麽?”阿發的嘲笑話一說出口，立刻引來一陣哄笑。

　　“唉，這幫人說話真是……”霍青感到羞辱，粉白色的臉憋得通紅，他羞於自己太緊張竟然產生了幻覺，也慶幸在黑暗中沒人看到他的窘態，再讓他們嘲笑一番。

　　雙腳終於踩到平緩的地面，霍青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安定下來，他又抬頭向洞口望去，此刻只剩下一輪光暈和旁逸斜出的雜草。

　　眾人點燃火折、火把，洞內這才亮敞起來。

　　霍青忍不住深吸口氣，頭頂上的石筍仿佛瀑布自穹蒼傾泄而下，倒掛的流水被停滯在半空中，叫人不禁讚歎自然的巧奪天工。邊走邊看，一路上見到的盡是石筍、石花、穴珠、鵝管，道路時而磕絆時而平緩，深邃幽遠望不到底。

　　這時，他聽到遠處傳來水流的聲響。

　　“是地下河。”阿發興奮，“大家往流水的方向走！”

　　霍青踏到一片水塘，他發現水中的一群透明的小魚，透過火光照射，幾乎能將內髒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溶洞的形成，起碼得有數十萬年的光陰。”向天走在霍青的邊上，也在仰頭觀賞這洞中奇景，“滄海桑田，時過境遷呐。”

　　這時候，阿發的聲音傳來，“老板，洞口找到了！”

　　霍青跟著隊伍，順著河流一直走到一塊黑色巨石面前，水流沒有停歇，繞過巨石匯聚進一個一人高的洞**。

　　“地圖沒錯，這裡果然別有洞天。”向天神情激動，一腳踩上泥濘的河流，向小洞裡探去。

　　霍青趕緊跟上去，也扶著牆壁探出洞口，走了幾步，耳邊傳來一陣水流傾泄而下的聲響，眼前頓時豁然開朗:水流匯聚成一汪清潭，洞內由鍾乳石積澱而成。壁上光潔無暇，恍如明鏡。

　　向老大點頭，“原來這裡的水洞和旱洞是相連的。”

　　霍青沿著一條自然形成的小路走下去，腳下有些濕滑，一個不慎火折差點沒抓住。他心裡嘀咕“好險好險”，忽然腳下踩到一樣硬物，用火折照照，看起來像是一塊銅片，上面隱約有飛鳥圖案。

　　霍青心裡一動，“向先生，這裡有東西！”誰知腳下一滑，整個人沿著小道滾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