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城區,一間出租公寓的房間內,海因茨·霍夫曼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低著頭的幾名秘密警察隊長。
數秒鍾的沉默,他開口了:“還是那句話,當務之急是完成任務,檢討和處分都放在以後再說。不過,這不代表沒必要回過頭好好想想前面出現的問題。你們覺得警察為什麽會突然找到那間旅店?”
他們入駐白銀城後,設置幾個隱秘的臨時據點,賽拉·雷克希亞曾經落腳的紫荊花旅店便是其中之一,喬裝成吉斯塔斯富商的海因茨就住在這裡,在房間或者附近的飯店包廂裡聽部下匯報,然後給出指示。
那批來到紫荊花旅店前台問話的便衣人員出現得毫無征兆,幸虧在附近盯梢,負責保障海因茨安全的人手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
在這些人開始著手檢查旅店內住客前,霍夫曼就利用預先準備好的方案,在部下的配合下及時脫身了。他們不確定對方是哪個偵查單位,又是否針對他們前來,但他們不敢冒風險用一個偽裝的身份去騙對方的調查。
“我覺得線索……可能來自被我們雇傭黑幫。”一名秘密隊長回答,“我們在本地直接接觸過的,也就只有他們了。我們雇傭他們,他們也不會完全信任我們偽裝的外地勢力,他們也會想辦法調查我們。”
“我也這麽覺得。”海因茨輕輕點頭,“但問題就在這裡,黑幫調查到的線索怎麽會被官方的偵查部門知道?”
“我們單方面中止了和黑幫的合作,他們對我們心懷怨恨也不奇怪。”另一名秘密隊長發表了意見。
“我們是和黑幫高層直接交易,交易捅開了,幫派首領自己也會受到牽連,所以現在他們只是將幫內的幾個底層人物送出去把這事扛下來。”海因茨淡淡地說道,“他們不大可能把這事告訴當地的警察,光寄一封匿名信謠傳這裡有逃犯,可沒法讓警察認真對待。”
幾位隊長面面相覷。
“或許是……騎警隊在黑幫內部的線人得知了線索?”一名隊長提出了疑問。
“那麽警方的線人就得剛好是幫派內派出來負責調查我們的人,這未免有點巧合。”海因茨回道。
“您的意思是……”隊長小心翼翼地問。
“我猜有其他和黑幫有聯系的人,從黑幫那裡直接拿到了線索。”海因茨想了想,“然後交給了官方。”
“那會是誰?”
“……”海因茨陷入了沉思。
艾登·加洛德——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但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他就已經在腦子裡敲定了答案。
能讓官方的偵查部門立刻行動,拿到線索的應該是體系內能讓偵查部門完全相信的人。按照海因茨的設想,也正是艾登·加洛德,如今正在積極地阻礙他的行動。
雖然他還搞不清楚一個典獄長如何能跟黑幫搭上線,但直覺告訴他問題就出在這個人身上。
越是深入地調查艾登·加洛德這個人,就越會發現這人身上的謎團還挺多的。
如果這事情真的是他在背後運作,那他們姑且也算是隔著道簾布間接交了一回合手了,結果是兩邊都撲了個空,誰都沒佔到便宜。
他之前確定的直接接觸的方針是對的,如果這個人願意被收買合作,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但從賄賂芙蘭達·羅格裡這件事失敗看來,收買很大可能不會成功。
看來要接觸就得做好各種手段並施的準備,爭取一次性搞定這個人。
“查出艾登·加洛德的住處了嗎?”海因茨問道。
“查到了,要準備潛進去嗎?”部下問道。
“不要做這麽失禮的事情了,雖然希望渺茫,還是從‘軟’的手段開始入手吧。”海因茨擺了擺手。
……
薔薇鐵獄,圖書館。
“跟你說了好幾遍了,就算沒有書放著也不要用那麽濕的布擦書架,久了容易生霉。”阿森娜面無表情地教訓賽拉,“你的腦子是被僵屍啃掉了?”
“對、對不起。”賽拉慌裡慌張地道歉。
阿森娜教訓別人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語氣也是毫無波瀾,但這種機械冷淡的感覺反倒比有感情的樣子更容易讓人趕到壓力。
“角落光照不到的地方用乾布重擦一邊。”阿森娜指向深處的書架,“你做事情,有時候真的會想讓我感覺把你弄成屍體親自操縱會更有效率。”
“這……是開玩笑吧?”賽拉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覺得呢?”阿森娜扶了扶眼鏡,依舊是面無表情。
“我……先去重新擦一遍。”賽拉戰戰兢兢地走向了裡側的書架。
幾天的相處,賽拉一直不敢忤逆這位面癱的保鏢小姐,不過除了對她說話強勢一點毒一點,阿森娜倒沒有對她做什麽過分的事情。
與其說她沒有那種壞的心思,倒不如說她對賽拉這個人根本沒有任何興趣。
一刻鍾後,阿森娜抱著一疊書過來,按順序在書架上擺放好,然後她又轉身從書架上拿了兩本書下來, 準備離開的時候順便借出帶回牢房看。
正在一旁打掃的賽拉小心翼翼地瞥過來,看到了《紅色生死戀》和《帝國愛情故事》的標題,不禁下意識地“咦”了一聲。
“你好像,對我看的書有什麽意見?”阿森娜瞬間捕捉到了她的聲音,扭頭盯了過來。
“不不不,沒有沒有……”賽拉慌張地擺手,“我就是,有點意外。這個……其實這兩本書我也看過,就是那個,它們好像都是……”
“爛俗的愛情故事。所以沒想到一個熱衷研究屍體和死靈,表情僵硬毫無生氣的女人,居然會看這種故事,真是太搞笑了,你是這個意思嗎?”阿森娜冷淡地問道,“回牢房我們好好談談?”
“我是真的沒有取笑您的意思啊!!”賽拉努力辯解。
“不必這麽緊張,我是開玩笑的。”阿森娜依舊面無表情。
賽拉一怔,隨即捂住胸口長出一口氣:“求您別再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