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早已經夜色深沉,一瞬間真感覺我父親發神經了,說:
“這天都黑了,要去也得明天去呀!也不差這一晚上。”
沒想到我這話剛說出口父親就瞪了一眼,然後就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說。
“你在家看電視吧!我去給她送錢去。”
然後他就拄著雙拐往外走,也不知道為什麽,曾經那麽剛毅堅強得父親這時竟然落起累了,說什麽我這人心太獨,一點也不知道關心自己得親人,如果他死了該怎麽辦。他這話一下子就把我給鎮住了,我的第一感覺就是他的傷情可能並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麽好。我趕緊把他攔住,說:
“你這腿能去什麽地方呀!我去還不行嗎。”
然後我就推著自行車出了院子。朵朵所在的學校離我們家不遠,我家就在村子邊上,一出門就能看到東南方向隔著一片空寂田野那閃耀在夜空裡的那座四層教學樓。他是如此的高大,夢幻,從整齊的窗戶離透出的燈光由於隔著兩公裡的距離呈現出一種淡藍色,因為它承載著上千個年輕熱你的青春與夢想,此時就如星光般的炙熱璀璨。
因為我也曾在這裡上過學,所以對這裡還是非常熟悉的。大約二十分鍾後我終於來到了那學校。學校就位於街區附近一條公路旁邊的田野上,大門朝向南方的一個大池塘,從學校清理出來的垃圾就直接堆在門口的食堂邊上,這我從一條從學校西牆邊的麥地踩出來的一條小路來到它的朝向南邊的大門,一到門口就從迎面黑暗中的垃圾堆撲來一陣熱烘烘的氣息,並且還伴隨著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兒。然後就看見被燈光照的通名的莊嚴肅穆的大門。而且隱隱能看見門內隱身在夜色中的松樹。
在這教學重地卻出現了不和諧的場面,就見有個老太太正在這門口附近的牆邊燒紙,一邊燒嘴裡還念念有詞,好像是是在詛咒誰似的。
對此情形我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為這老太太我認識,她是我曾經一個同學的母親,關於到他之所以這麽乾。說道她,那就不得不提起一段塵封的往事了。
那是十年前我正在這裡上初二的時候,當時我們班有個名叫馬大象的男生,由於他父親死的早,她母親一個人把他拉扯大,所以家裡特別窮。一般在小說裡,都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而這馬大象就屬於這種情況,學習成績不好,一心隻想著出去打工掙錢。當時初中升高中特別難,三四百個畢業生也就十幾個能升入高中,所以學校的大部分的人大都是混日子。當時隨著南方改革開放的深入,打工的風氣方興未艾。好多人心裡都有一個打工算盤。當時我的成績不算好,心裡也謀劃過出去打工的設想。可就是因為這馬大象,卻把我不成熟的設想變成了不成功的行動。
有一天晚上我們放學的時候,這馬大象忽然把我拉到教職工瓦房後的無花果樹下面問我借錢。我當時口袋裡就十塊錢,那是我一個星期的生活費,所以就向他哭窮,他聽我這麽說信以為真,先是在黑暗裡的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我說。
“這幾天我準備去南方打工去,咱們兩個一起吧。”
我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而且在此之前也從未認真想過這件事,一時有點無言以對,習慣性的說。
“我家人肯定不讓我出去。”
“你管他們讓不讓呢。你覺得你能上高中嘛!你要是能上高中我就不會和來找你了,咱倆偷偷的跑出去,誰也不知道。
”他說。 我沉默著不說話,於是他就開始鼓動我,說我他們村誰出去打工,掙了多少錢之類的話。我被他說的有點心動,便答應他會考慮考慮。
“你回去考慮考慮吧。我是看你和我比較像才叫上你的,你可別和別人說,我最近正在籌錢。你也抓緊時間籌錢吧。”
這樣的想法一在心裡產生,就總是揮之不去。我開始試著準備,結果一個星期後我們都從從家裡和同學那兒騙來一百多塊錢,於是就準備行動了。出發前一天下午我們從食堂裡買了一大袋饅頭準備當作此行的乾糧。第二天凌晨五點上早自習的時候,我們收拾好行李悄悄翻牆出了學校。然後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裡我們都是一路向北走在去往市裡的路上。為了縮短路程,我們是走在田野裡,沿途所經之處都是千篇一律似曾相識破敗的村落,五十多公裡的路程走了十多個小時,等到了下午終於來到我們本地的市裡。
我們這個市是還很年輕,只因為在這裡發現了大量的煤,經過十幾年來的產業布局發展,整個市區初具規模,到處都是整齊的大片樓房民居和響聲隆隆的工廠,於是上面就設立了這個市地級。但是因為過於依賴煤炭資源,所以環境汙染的也夠嗆,空氣裡總是有一種煤灰味兒,嗆的人直咳嗽。
當我們從市區的南邊往火車站的時候正是下午下班的時間,街上隨處可見大群下班的礦工,他們說笑著往各自的家屬院走,街道兩邊的房屋都亮起了燈,讓人稱羨不已。這市裡都是些國有企業,崗位隻對城裡人開放,當時國企職工下崗潮還未到來,所以我們隻恨自己出生在農村,不能從父輩那兒繼承來一份城裡的工作。眼下我們正在往南方去,那裡有許多私人開設的工廠,只要到了那裡,我們這些鄉巴佬也能在城裡掙錢了。
為了能能省著點花,我們的計劃是先找到火車站,然後在火車站附近扒上一輛去南方的火車,這樣能省幾十塊錢的車費了。我們倆誰都沒來過這兒,天黑了還在街上打聽去往火車站的方向,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那些人好像都在忽悠我們,一路上打聽下來所有人都說的不一樣,有人說往西走,等去到西邊又有人說往回走,最後來地時候可以看見中鐵局的招牌,走了半天到了晚上還是能看見那招牌,不同的是這牌子上已經亮起了霓虹燈,雖然我們還不算沒離開家鄉的土地,可這時看著那霓虹招牌,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當時我們兩個都沒見過火車,也不知道火車叫聲怎麽樣,直到我們聽到聽到西北方向傳來了一種悶聲悶氣的鳴笛, 就好一頭老黃牛拉著很重的貨物發出來的一樣,由於在別處沒聽見過,所以開始懷疑那就是火車的聲音。
“你說那是火車的聲音不是?”我問。
“管它是不是,過去看看再說吧。”馬大象問。
然後我們就朝那個方向走,然後果真就看到一條鐵軌,我們順藤摸瓜一路往南走,最後竟然出了市區。這時我們已經被那迷宮般城市折磨夠了,所以盡管沒找到火車站,但在田野深處走的過程中心裡卻十分快活。反正火車站也不是我們的目的地又不是火車站,而是找到一個可以扒火車的地方。過了一會兒走的離市差不多了,這時我們遇到了一個轉彎處,我們就停下守著鐵軌在行李上一坐,準備給它來個守株待兔。一旦有自北向南的火車開過來,我們就扒上去,能搭一段算一段。
這時我看看見我們邊有個黑色的東西,就像是個立起來的水瓢一樣,臉面還亮著燈,我就問那是什麽。
“這呀!這你都不知道!”馬大象看了看那玩意兒,撓了撓頭說,“這應該是個信號燈吧,挺行火車司機要轉彎了,慢點開!”
我驚歎於馬大象的的見多識廣,接著又問:
“這荒郊野外的,不怕人把它偷走嗎?”
“人家城裡人有錢,沒人偷這個。”
我聽他這麽說,於是就想試著把這信號燈拔出來,說不定遇到個收破爛的能賣點錢,可是這東西不知是不是焊在地上的,怎麽也拔不動,最後我就用腳跺,把它給跺歪了,還是拔不動,就只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