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聖正甜蜜著呢,突然一個老邁的聲音傳來。
石榴一聽,急忙站起身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張小聖。
張小聖心頭無名火起。
“老子陪女朋友吃個早飯,在這嘰嘰歪歪什麽。”
看見一個白胡子老頭身穿長袍,手拿戒尺,正一臉憤怒地看著他。
不用猜也知道,這就是那什麽夫子了。
“進來也不打個招呼,偷看人家小兩口吃飯,自己還有理了。”
張小聖心裡腹誹,嘴上卻說:
“本王如何行事,不用你來教。”
夫子看張小聖都沒站起來,不由也是怒極,道:
“小王爺,老夫受王爺所托,傳業授道,你如何行事,自然要老夫來教。”
“小王爺身為皇室貴胄,應當自重身份,怎可與一個低賤的丫鬟同席而坐、同桌而食呢?”
石榴聽了,黯然低頭,她就知道,自己是不配的。
張小聖怒極反笑,道:
“哈哈,丫鬟怎麽就低賤了,石榴一個小姑娘,能夠自食其力,就值得本王敬重,在本王看來,她要比某些沽名釣譽之人,強上百倍。”
石榴心裡感動,癡癡地望著張小聖,眼淚早已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夫子見小王爺暗諷自己沽名釣譽,也是怒極,他對自己的才學和名聲是最為看重的,急忙道:
“聖人有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遠之則怨,近之則不遜。小王爺,莫非聖人所說,也有不對?”
“哼。”張小聖冷笑一聲,“你連聖人說的話都理解不了,還敢來給我傳業授道。聖人是說過這句話,但那是特指的一個女人和一個小人,並未說天底下的女人。”
“再者,令堂大人可是女人,是否也像你說的與小人一樣難養?”
夫子被張小聖問的一愣,要說是,那自己便要背上不孝的罵名,要說不是,豈不是承認聖人說的自己理解錯了,一時陷入糾結。
只聽張小聖又道:
“當今皇后娘娘,母儀天下,也是女人,難道也與小人一樣難養嗎?”
夫子聽聞張小聖搬出了皇后娘娘,被嚇的不輕,聖人這話誰都說過,但是誰也沒往皇后娘娘身上扯啊。
張小聖乘勝追擊,喝道:
“你不解聖人之語,學藝不精,是為無才;倚老賣老,欺負小姑娘,是為無德;誣陷女人與小人一樣難養,影射皇后娘娘和令堂大人,是為不忠不孝。像你這等不忠不孝,無才又無德之人,有何資格給本王傳業授道?”
夫子聽聞,如五雷轟頂,癱坐在地上,半晌,喃喃道:“聖人確實說過的,聖人怎麽可能有錯……”
張小聖此時哪裡還有心情吃飯,拉著石榴道:“走,別理這個神經病。”
出得院子來,張小聖還有些憤憤難平,怪不得說這些夫子們刻板教條,自以為熟讀聖賢書,便知天下事,遇事不分青紅皂白便是先蓋帽子,後抬聖人,張口閉口聖人有雲,聖人不用休息的嗎?
倒是石榴此時已經平靜下來,張小聖為她出頭,她心裡感激,可世事如此,她其實本也認同夫子說的話的。
石榴小聲勸慰著,張小聖也慢慢冷靜下來,其實他知道,他也是有些強詞奪理的,這位夫子要真是無能之輩,父王也不會將他請來。
但是吵架嘛,不就圖個暢快,免得吵完了又後悔自己剛才沒有發揮好。
經此一事,張小聖知道今天這課是上不成了,
便提議石榴帶她出去玩。 石榴有些猶豫,她本是雀躍的,可又怕小王爺會因此被王爺責怪,於是問道:
“小王爺,王爺會不會責備你啊?”
張小聖想起昨日和父王的談話,微微一笑道:
“那倒不會,昨日與父王說過了的。”
問題不大。
石榴似乎突然想起來什麽,四周看了看,小聲問道:
“小王爺,那個你的事情王爺和王妃知道嗎?”
“我的事情?我的什麽事情?”
“就是你昨晚說的事情啊,你不是……”
張小聖恍然大悟,說道:
“哦哦,你說這個,肯定不能知道啊……這知道了還能了得,我隻告訴你一個人了。”
石榴聽完心裡暖暖的,也是,要是王爺知道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兩人隨口聊著,便來到了校場門口。
張小聖正要打發門口守衛去喊劉二柱他們出來,就見不遠處一行人走了出來,正是齊王朱鎛。
要說張小聖還真是微微有些緊張,畢竟剛逃課就碰到了家長,這種事情沒經歷過的一定沒有特別深的感受,再加上剛才石榴說起自己的身份問題,心裡也是有點做賊心虛。
“父王,您這麽早啊。”
“王爺吉祥。”
齊王微微點頭,道:
“此時應當是授課時間,你為何會在此?”
張小聖舔著個笑臉道:
“那個,父王,剛才我和夫子……那個發生了一些小小的口角,所以……”
齊王微微皺眉。
“我這不想著大家都冷靜一下,所以我想……出去轉轉,待明日再給夫子致歉。”
齊王聽到張小聖又要出去,心裡微微一動,說道:
“夫子乃學識淵博之人,你當恪守弟子之禮,不能怠慢,既然今日……那便去吧,記住,少與你那些狐朋狗友惹是生非。”
“是是,孩兒謹記。”
齊王說完便走了。
張小聖喊人叫來了劉二柱幾人,劉二柱還提這個袋子,是昨天沒有花完的銀元。幾人看見張小聖今日連石榴姑娘都帶上了,不著痕跡的眼神交流了一番,大家會意,便簇擁著張小聖向府門走去。
來到府門外,早有馬車等候,只見那周管家矗立在那等著。
張小聖和石榴在過來的路上遇到家丁便隨口吩咐了要出去的事情,沒想到這周管家卻是動作迅速。見張小聖走來,周管家幾步湊近道:
“小王爺,老奴得人傳信您要出去,這邊都準備妥當了,吃食,茶水一應俱全。”
張小聖微微一笑道:“嗯,你有心了,本王記下了。”
“哎喲,小王爺謬讚。”周管家聽得張小聖這話,像喝了蜜一樣的。
張小聖也不多說,上了馬車,石榴也跟著上去,眾人離去。
周管家望著馬車離開,暗道:“天大地大,主子的事最大,不枉我放下手頭考核大事前來相送,這波不虧!”
……
裴矩剛從供奉院出來,心裡思索:
“王爺對小王爺真是愛護有加,竟然安排築基後期供奉暗中保護,以往也沒見如此啊,看來……”
……
馬車上,石榴本是坐在張小聖側面的,哪知張小聖硬是擠在她身邊,外面有護衛和車夫,她也不好出聲,隻得被張小聖抓住小手,微微垂頭。
“想去哪裡玩啊。”張小聖看著石榴問道。
“小王爺想去哪裡便去哪裡。”石榴答。
“帶你玩兒嘛,總要去你喜歡的地方,再說了。”張小聖壓低聲音,道:“我也不知道哪裡好玩啊。”
石榴恍然,道:
“那便去……去城外臥佛寺吧,婢子想去上柱香。”
“好嘞。”寺不寺的無所謂,只要陪著小丫鬟就行,張小聖高興道。
“二柱子,咱去臥佛寺。”
“是,公子。”劉二柱應了一聲,便帶著一行人向城外走去。
……
大約過了有一個多時辰,只聽劉二柱在外喊道:
“公子,到了。”
張小聖一路和石榴說說笑笑,絲毫不覺得時間漫長,聽到劉二柱說話,便和石榴一起下了馬車。
只見眼前,一排排石階蜿蜒而上,山腰處廟宇樓閣隱現其中,四周綠樹環抱,叢林茂盛,好一副山間古刹的清幽景象。
馬車已不能行,眾人便步行上山,偶有香客經過,看見張小聖一行人,穿甲帶刀,也都遠遠躲開。
張小聖也不在意,聽石榴小聲介紹著這臥佛寺。
要說這臥佛寺年代久遠,但近百年來兵荒馬亂,人生於亂世,肚子都吃不飽,又哪有心思燒香拜佛,待得天下初定,朱十六建都京城,香客們才零零散散多了起來,但碧海王朝受碧海潮生宗管轄,因此皇室一些貴重場合都有碧海王朝仙師坐陣,皇室不重佛道,因此這百年古刹也僅僅是在民間有不小的聲名。
石榴也是小時候聽聞村裡老人說起,這臥佛寺靈驗異常,但一直沒有機會,今日才得償所願。
張小聖心裡暗笑,“你這樣子不行啊,光有小客戶,沒有大客戶,沒有過硬的關系,怎麽能中得了大標呢。”
說話間,眾人已走上半山腰,轉過幾個小彎,方見寺廟真容。只見山門殿莊嚴肅穆,後方樓閣林立卻不零亂,香客漸多卻無一人喧嘩,張小聖收起心中小視,向台階上走去。
劉二柱等人因穿甲帶刀,並未全部進入,而是將甲胄脫下與兵器一起交由六人保管,劉二柱帶著其他三人跟隨進入。
穿過山門殿,是天王殿,正中供奉的是彌勒佛,張小聖雙手合十,微微一拜。看著這標志性的大笑臉和大肚皮,不由念叨道:
“大肚能容,容世上難容之事;開口便笑,笑天下可笑之人。”
說完帶著幾人依次拜了殿中兩側供奉的四大天王和後面的韋陀菩薩,穿過天王殿,走向大雄寶殿。
臥佛寺後方一間普通禪房中,一位白眉老僧正自入定,雙目微微睜開,道:
“緣生緣滅,緣起緣落,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