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理發店，晚上正是客人多的時候，髮型師們都在忙著。一個髮型師看唐森一眼，“沙比！你跑哪兒去了?這還有客人等著洗頭呢！”

　“我辭職。”

　店裡吹風機、聊天的聲音、遊戲的聲音響成一片……

　根本沒人聽見。

　看唐森站那兒不動，老板又喝一聲:“洗頭啊！你木那兒幹嘛?”

　秦空看看他畏縮的樣子，拍拍他的背，“大點聲兒，他們沒聽見。”

　這一拍背，就跟馬被拍了屁股，唐森脖子一梗，大吼:“老子不幹了！”

　秦空在他身後嚇了一跳，秦重又仰頭望了望他倆，這都不是正常人類吧?

　店裡依然響著吹風機聲、遊戲聲，但人聲都沒了。

　所有人都轉頭望著他。

　過了一會兒，老板轉過頭去，繼續給客人吹頭髮，語氣溫和多了，“行了，行了，你剛剛賠了一大筆錢，不趕緊多洗幾個頭，拿什麽還錢啊?快去吧啊！這麽多客人等著，一會兒你洗完了也幫著剪剪哈！”

　秦空忍笑，這真是個好老板！把員工拿捏得死死的！這麽聽話勤快的學徒上哪兒找去?知道他願望就是剪頭，就立刻說給他剪頭。

　看了看唐森，還好小夥子挺清醒，大聲說:“我不剪了也不洗了！我不幹了！趕快給我結工資讓我走！”

　老板和髮型師都臉色陰沉了。

　看來這麽聽話勤快的學徒、助理，是真不好找！

　老板吹好客人的頭髮走過來，笑笑，推開他，“你擋著客人了。”看著秦空，“帥哥，剪頭髮呀?”

　秦空笑笑，溫和地說:“我是他師傅，他來辭職，請給他辦理一下。”

　老板一來，唐森本來往後縮的，見師傅幫他說話，也鼓起勇氣看著老板。

　老板的臉色變得十分精彩，“師傅?呵呵，他在我店裡兩年了，我怎麽不知道他有個師傅?”

　“剛拜的師。”秦空依然微笑。

　可能是秦空太淡定了，老板看了他一會兒，轉身罵罵咧咧走到收銀台後，“你今天給客人頭髮做壞了，你跑了，客人來找我們怎整?”

　唐森驚慌地看師傅一眼。

　秦空抱著秦重走到收銀台前，微笑道:“誰的客誰負責。他只是個打下手的，髮型師叫他怎麽做，他就怎麽做。出了問題，當然是髮型師和老板負責。做這行，還是要講規矩是嗎?”

　老板抬頭盯著秦空。

　秦空又笑笑，轉頭看看客人們，“我看你這裡也都是老顧客，讓客人知道你們都看不上他，又讓他給客人做頭髮，客人怎麽想?”

　秦空聲音不大，但老板收斂多了，低頭翻翻帳本，這扣點那扣點，結了幾百塊錢。

　唐森想說什麽，秦空拍拍他的背，沒讓他爭這點兒小錢。

　收拾了自己的剪刀工具，老板又讓一個髮型師去宿舍盯著他收拾東西。

　他也沒什麽東西，就幾件衣服和洗漱用品。看他裝好包，秦空正準備轉身，突然見他爬在地上，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大袋子。那圓鼓鼓的形狀，都是頭模。

　秦空靠在昏暗的門口，笑了。

　下了樓，走出幾步，監督他們收拾東西的髮型師叫道:“沙比！不要被人騙去當洗頭工，又哭唧唧地回來！”

　“他是我師傅！”唐森回頭吼道。

　秦空拍拍他的背，示意他不要爭執。

　兩人走到芳芳米線店。秦芳雲正抹桌子，走到門口，“哎！我準備打烊了，你們怎麽來了?”

　又看看提著包和袋子的唐森，“小夥子要走啦?”

　“阿姨！”唐森看看她，“我辭職了。”

　秦空看著他媽，“媽，給他煮點吃的。我吃過了。”

　唐森又看看秦空，一臉驚訝，“師傅！阿姨是你媽啊?”

　秦芳雲都給逗笑了，先讓他們進來，“你們怎認識的呢?”

　“阿姨，他是我師傅！”唐森高興地道。阿姨就很溫和，師傅又很溫和，更加心定了，這樣看來師傅絕對是個好人啊！

　秦芳雲驚訝地看著秦空，秦空笑笑，“剛認的徒弟，唐森。”秦空又大笑起來。

　唐森有些不好意思。秦芳雲笑呵呵的，看看秦空又看看唐森，兒子也收徒了！這真是……反正就很感慨，很開心！

　“小森還給我洗過頭髮呢！染黑也是去他們店裡染的！”

　唐森又看看師傅，“阿姨，師傅就是開理發店的，你為什麽不去找他理發呢?”

　“他太貴了！”秦芳雲嫌棄地瞥兒子一眼。

　秦空無語地捂額，又被親媽嫌棄了！

　唐森看師傅一眼，頭髮就是原生發，發質非常地好，黑亮柔順，層次飄灑。一點兒產品痕跡都沒有！

　他終於發現師傅的不同了！

　髮型師是很注重髮型的！年紀大些的髮型可能比較常規，但也絕對是造型過的。包括雜志上那些大師，頭髮紋理、產品塑造痕跡很重。

　越年輕的髮型師越喜歡整五顏六色奇奇怪怪的髮型。

　但是師傅看上去很年輕，頭髮卻好像沒有造型過，沒有明顯的紋理，也沒有堆產品。仿佛自然生長成這樣子，看著非常地自然舒服。

　這樣的理發師他著實沒有見過！他懷疑師傅只是開店投資，所以比較懂行，但並不是理發師。

　秦芳雲端了一大碗米線坐在唐森對面，上面一塊大肉排還有鹵雞蛋。

　笑盈盈地看著他，“不夠再加啊！”

　“夠了夠了，阿姨總是給很多肉，所以我喜歡來阿姨家吃米線。”

　秦空無語地看著他媽，他媽這真是做慈善，不是做生意了！原來不光給女孩子加肉，給男孩子也加肉啊！

　母子連心，秦芳雲還能不懂他那表情，瞥他一眼，“小森跟你那會兒一樣，瘦瘦的，所以就想讓他多吃點，長壯點兒。”

　“他又靦腆。”秦芳雲看著唐森，目光悠遠，“但是很有禮貌很有耐心。”

　秦空也笑了，心裡暖暖的。想起剛去理發店時，媽媽總是送飯送菜來給他。還要做同事的份兒，每次做很多。

　那時候不懂事，埋怨她浪費時間，擔心她做飯太辛苦，所以不是很歡迎媽媽送飯送菜來。

　但同事們卻很歡迎！

　想想他這悶葫蘆跟同事關系處得好，媽媽還真是佔據了非常大的功勞！

　師傅和阿姨坐在旁邊看著他吃飯，這是唐森第一次在這個城市感覺到家的溫暖。

　也不會說話，就乖乖地跟著他們回家。

　秦芳雲打開燈，看著明亮乾淨的大房子，唐森眼睛都瞪大了，非常羨慕。

　秦空看看他，笑道:“進來吧，你就住客房。後面到店裡，我再安排。”

　“嗯！”唐森開心地點點頭。

　秦芳雲連忙去幫他鋪床。

　“你的頭模先放儲藏室吧。”秦空過去打開次臥陽台那道小門。

　看看裡面，唐森又看看師傅，相信師傅是個理發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