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還能撐到什麽時候！”

死魔想聽寧采臣痛苦的掙扎，哀嚎。

當然，若是寧采臣能夠跪在他面前，苦苦的祈求活命，他會覺得更加的滿足。

然而事實卻是，不僅僅是寧采臣，就連喜娘都能不吭一聲。

這讓他覺得備受挑釁。

“第八層，冰山地獄！”

魔劍泥黎的劍刃，第八層浮屠停止了轉動。

死魔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被困在四元大陣之中的寧采臣，頓時感到刺骨的寒冷襲來。

放眼四周，腳下的土地不知何時，被偷偷的換成了冰山。

那恐怖至極的冰冷，就連他的靈氣也無法抵禦。

雙腳很快就變得麻木。

漫天飛舞的雪花，不停的灑落在他的頭髮上，臉頰上，肌膚上。

這絕非是簡單的幻象，而是真真確確存在的。

喜娘的青絲，在雪花覆蓋下，變成了白發。

她的靈氣已經全部耗光，此時凍得膚色泛青，渾身顫抖。

她能做的，就是抱住寧采臣，用彼此的體溫取暖。

“哢，哢……”

火牆在寧采臣的裂劍式強攻下，已經開始出現了絲絲裂痕。

劍氣縱橫馳騁，鏗鏘有力的撞擊在火牆上。

無數的火花四散飛濺，落在冰山上，撞出了一個個窟窿。

“……怎麽可能！

臭小鬼，使用的到底是什麽劍法，居然有這麽強的威力！”

死魔的嘴角微微的抽搐著。

四元大陣匯聚了天地間，地，火，風，水四種元素的力量。

他曾用陣法，困死過六名金剛，是他最強的底牌之一。

沒想到今天居然要在一名小小的尊者身上，陰溝裡翻船。

“哢……”

又是一陣脆響傳出。

卻不是火牆碎裂，而是喜娘腳下的冰山開始崩解。

不僅僅是冰山，連同著他們腳底的懸崖峭壁，都在靈氣的碰撞中，不堪重負，轟然瓦解。

“啊……”

喜娘的身形，跟著碎石一並掉落。

“抓住！”

寧采臣死死的攥住她的手。

然而因為彼此之間的拉扯，虎薇的劍芒，反而從火牆之中稍稍的往後退開。

借著這會兒功夫，火牆在死魔的操控下，快速的愈合。

“我不是你的累贅……”

喜娘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嘴角露出一絲慘白的笑容。

她緩緩的，堅定的伸出手，抓住寧采臣的手指。

一點一點，緩慢而又決絕的把它們掰開。

“喜娘，別做傻事！”

寧采臣用力的搖著腦袋。

他此時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一方面要維持靈氣輸出，破開四元大陣。

另一方面又要以靈氣扛住冰山寒氣的侵襲。

此時他的手指早已僵硬失去知覺。

還能抓住喜娘，全憑一股意志在支撐。

“我要你記住我，生生世世，永不遺忘！”

喜娘掰開寧采臣的最後一根手指，張開了雙手，朝著深不見底的深淵墜落下去。

“喜娘……”

寧采臣聲嘶力竭的呐喊著。

他失去知覺的手指動了動，想要抓住什麽，卻又什麽都抓不住。

他的視線裡，只有喜娘綻放在嘴角的那絲笑意。

是得逞的俏皮！是成功的喜悅！是難舍的眷戀！是放下的輕松！

他的腦海裡，只有那道墜入深淵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卻從此，永永遠遠的停留在他心底。

“啊哈哈……

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戲！

臭小鬼，你也會有今天！”

死魔見狀，

瘋狂的笑了起來。他從未覺得，原來看著別人的生離死別，竟然是如此的痛快！

尤其是看著屢屢讓他吃癟的寧采臣，求而不得的痛苦模樣！

“的確是一出好戲！”

另一道慵懶的聲音，在前方淡淡的響起。

寧采臣隻覺眼前一花，四元大陣已經消失不見。

他也不是站在懸崖峭壁邊緣，而是穩穩的站在大地上。

死魔面如死灰的站在他對面。

在他的和死魔旁邊，正有一張白骨凝聚而成的座椅，上面慵懶的坐著一道身影。

寧采臣回首看去，懸崖就在旁邊。

他想禦劍飛入下方，看看喜娘是否還活著。

哪怕至不濟，也不能讓她暴屍荒野。

他剛想動，卻發現身體不聽使喚了。

“天魔……波旬！”

死魔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從他殺死罪魔，搶奪魔劍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沒想到魔主殺過來的速度，超乎他的想象。

“連主上都不叫了，看來你是真的鐵了心，想要叛逃魔族。”

“波旬，你不過就是境界比我高一些。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

我憑什麽要奉你為主！”

死魔歇斯底裡的咆哮道:“別人不知道你的底細，難道我還不清楚嗎！

如今的你又殘留著幾分實力?

別說菩薩境界，怕是連羅漢都沒有。

魔劍泥黎在手，你又算得了什麽！”

看著死魔此時的情況，寧采臣心底不由的浮現一句話:

會叫的狗，不咬人！

“從什麽時候開始，魔族也染上了自視甚高的毛病。”

波旬右手往前一伸，一把包裹在漆黑火焰之中的劍，緩緩的出現在他手中。

在那把劍出現的刹那，寧采臣手中的靈劍虎薇，便開始不安的顫動起來。

這種感覺，只有當初在面對龍淵時才有過。

其他的哪怕是魔劍三途，五熾，無礙。

都無法讓虎薇發出這種戰戰兢兢的恐懼。

很快，寧采臣就發現了。

不僅僅是虎薇，就連魔劍泥黎，也在死魔手中不停的顫抖著。

隨著黑色火焰吞吐，周圍的溫度，猶如雨後春筍，節節高升。

“魔劍……九焚！”

死魔的瞳孔縮了起來。

他說話的聲音，連同他的身體，都在不停的顫抖。

對於這把魔劍的了解，沒有人比魔族更清楚。

“這把劍……”

寧采臣膽戰心驚的凝望著波旬手中的魔劍。

看不清它的輪廓。

但是隱隱之間，他聽到了金烏啼叫的聲音。

他的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在斷路山中，發現的那具羅漢屍骸。

那位羅漢，就是死在魔劍九焚下。

“如焰忍！”

波旬慵懶的抬起手中的魔劍，指向了死魔。

“華嚴十忍經……”

寧采臣這才悚然想起。

這屆波旬入魔之前，曾是伽藍寺的弟子。

他入魔的原因……

與自己的處境，相似度非常的高啊！

“啊……”

刹那間，死魔全身包裹在漆黑火焰之中。

他聲嘶力竭的呐喊著，想要掙脫火焰的束縛。

他用盡全身的靈氣抵禦，卻驚悚的發現沒有任何的作用。

他調動周圍的地，火，風，水四大元素。

卻絕望的發現，不管是什麽東西，都無法撲滅身上的火焰。

“主上，我錯了，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讓我鞍前馬後，為您效犬馬之勞。”

死魔痛得在地上胡亂翻滾，滾過之處，黑火滔天，地面竟是在瞬間被溶解。

他痛苦的呻吟著，強忍著劇痛爬起來，跪在波旬面前。

“你不是自命不凡嗎！

我給你一個機會！”

波旬一伸手，魔劍泥黎自動脫離了死魔，朝他手中飛去。

“如今你的實力，與那小子相同。

能不能活命，就看他放不放過你了！”

波旬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的身形，連同著白骨王座，漸漸的在空中消失。

唯有他的聲音，不停的在空中回蕩著。

“的確是一出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