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靈氣的充裕程度。

在純真輪綻放了第四片花瓣，真知輪綻放了第四，第六片花瓣。

寧采臣的靈氣比起普通的尊者已經高出一截。

可若是與妖族的千年厚積相比，還是相形見絀。

空山的無極妖界一經施展，寧采臣頓時猶如驚濤駭浪之中的一葉扁舟，身不由己。

無數的樹根衝破地面的束縛，從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扎來。

頭頂的萬千枝椏，又像是山嶽倒傾而來。

頭上腳下，前後左右，六合八荒，竟是無路可逃，無處可避！

寧采臣勉勵抵擋，終究難免有疏漏之時。

“噗噗……”

四根樹根，猶如四根鋼矛，洞穿了他的身體。

鮮血沿著樹根，緩緩的往下流淌。

“如何！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

空山將寧采臣扎在空中，往他的方向拉進。

終於將寧采臣拿下，他忍不住高聲狂笑起來。

那得意忘形的嘴臉，那不可一世的模樣，怎一個猖獗了得！

“空山，你真的很悲哀！”

寧采臣吐出了一口鮮血，眼中帶著憐憫和同情。

這種眼神，無疑深深的刺痛了空山。

“我悲哀！

那你又算什麽！

一隻連性命都保全不了的蟲子！”

空山分出幾根樹杈，將廟中的楊樂和玉磬帶了過來。

“你想救他們是吧！

好，我給你一個機會！

他們兩人之間，只能活一個，你自己選吧！

我數到三，你要是不做出決定，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空山寧笑道道:“兄弟，紅顏，你準備選哪個！

你又準備放棄哪個！

現在你來說說，咱們之間，究竟是誰更悲哀！”

“三！”

空山肆無忌憚的呐喊著，聲音裡充滿了大仇得報的痛快。

“兄弟……

哥哥我已經不行了……

你帶著玉磬師姐離開吧。”

楊樂掙扎著要爬起來，爬到一半卻又重新跌倒。

他的身體虛弱至極，此時受到妖氣侵襲，再過一時半刻，便會殞命於此。

“師弟，你帶著楊樂走吧！”

玉磬不忍的看著身上鮮血淋漓的寧采臣。

若是可以，她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寧采臣的安然無恙。

她的處境同樣不好。

空山顧忌她的修為，下手很重。

此時她躺在地上，臉上呈現黑氣，這是妖氣入體的征兆。

“考慮好了沒有，二！”

楊樂和玉磬的反應，看得空山非常的滿意。

大抵痛苦和不幸的人，看到比他們更加不堪的人，都會覺得很幸福！

“當然，我早就決定了！”

寧采臣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比天邊的月光更加的皎潔，更加的明亮。

“哦，那你選誰?”

空山饒有興致的問道。

“兩個，我都要帶走！”

寧采臣胸有成竹的說道:“師姐，肥羊，你們放心。

我一定會帶你們活著離開這裡。

我說話向來一言九鼎，千金不易。

你們，一定要堅持下去。

千萬不要放棄！”

“到了現在，你還在做白日夢，真是可悲啊！

一！”

空山的聲音帶著揶揄。

同時也帶著騰騰的殺意！

他眼中的凶戾和暴虐，不加掩飾。

“唵嘛呢叭咪吽！

菩提，醒來！”

寧采臣深深的吸了口氣，忍住身體撕裂的劇痛，聲如洪鍾的呐喊著。

六字大明咒被他灌入了大量的靈氣。

一經喝出，仿佛暮鼓晨鍾，振聾發聵。

空山聽到這六個字的時候，

腦海中嗡的震顫起來。潛伏在他妖氣之中的意識，在這一刻被喚醒。

“空山，你好狠的心呐！

我一心一意對你，你居然恩將仇報，暗算於我。

你奪我妖丹，毀我軀體，我與你勢不兩立！”

“閉嘴，閉嘴，老妖婆，你已經死了，死了！”

空山抱著腦袋，痛苦的搖頭晃腦。

一時之間，枝椏搖晃，樹根亂舞，簌簌聲響，仿佛群魔嘶吼。

“就是那裡！”

寧采臣凝神細看。

但見空山的樹乾軀體中間，有一道金光若隱若現。

那應該就是他的妖丹。

生死攸關之際，寧采臣的精神意志前所未有的集中。

劍齋那塊古老而又滄桑的牌匾，在他的腦海之中若隱若現。

一道全新的劍痕，在一片漆黑之中，仿若天空的星辰一般燦爛。

“裂劍勢！”

佛門九印之一，智拳印的精髓要訣，在他的腦海裡徐徐流淌著。

爆喝聲中，他將智拳印的精要融入劍訣之中。

此時此刻，刺穿他身體的樹根，仿佛受到了無形偉力的鎮壓，紛紛裂開。

寧采臣的人和劍，徹底的融合歸一。

縱身之際，一抹璀璨耀眼的金色劍光，仿佛一把刺穿蒼穹的神劍。

帶著撕裂一切，斬斷萬物的決絕，勢不可擋的衝向空山。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空山後悔自己的輕敵大意。

此時菩提的意志在他腦袋裡翻江倒海。

寧采臣化身而來的劍光，又給了他一種無物可擋，無物不破的戰栗感。

他只能急匆匆的將所有的樹杈，樹根打出，企圖拖延一時半刻，爭取時間。

“不可能……”

然而下一秒，空山徹底的愣住了。

他的實力比寧采臣高，他的樹根堅固無比，就連虎薇都無法斬斷。

然而此時此刻，寧采臣卻如同馳騁蒼茫大海的樓船，乘風破浪而來。

他的所有樹根，樹杈，在接觸那道金光的瞬間，紛紛碎裂。

“這到底是……什麽劍法！”

空山不敢置信的盯著樹乾中被刺穿的窟窿。

他的妖丹，此時已經落在寧采臣手中。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虛。

但是冥冥之間，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輕松和解脫。

他的身形快速的變回人樣。

“這是我將佛門九印之一，智拳印參透領悟，融入劍法得來的招式。”

寧采臣將妖丹放進百寶袋裡。

他的枯榮涅盤功，可以轉化其他入體的靈氣。

妖丹蘊含了樹妖菩提近千年的修行，對他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靈丹。

只要轉化了這顆妖丹，他綻放第五朵花瓣，觸手可及。

“佛門九印之一的智拳印，連這樣的頂級傳承都教給你。

蘭若寺對你何其之厚！”

空山慘笑道:“世間為何要有那麽多的不公！”

“如果你所謂的不公，指的是佛門九印。

那麽只能說，你是個想不勞而獲的小人！”

寧采臣掏出酒葫蘆，凌空往嘴裡灌酒。

剛剛領悟了裂劍勢，此時他正壯懷激烈，需要烈酒助興。

山風吹過他的衣襟，吹起他的黑發，吹亂他的酒水。

酒入豪腸，再看滿天的月光，襯托著他的身形，有種說不出的瀟灑和豪放。

“你只看到我學會智拳印，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是如何學來的?”

寧采臣塞好酒塞，道:“是我在西牛賀洲，跟一位羅漢血拚時學來的。

如果你有跟羅漢動手的膽量，未嘗沒有學會的可能！”

空山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那場大戰，他也有曾耳聞。

不過他下意識的認為那不可能。

原因嘛。

因為換了他，他真的沒有膽量跟羅漢掰手腕！

“你覺得我的青蓮劍歌強大，那你知道它是怎麽得來的嗎?

是我在修士境界，跟虎妖以命相拚換來的。”

寧采臣不勝唏噓道:“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

有舍才能有得！

在你感慨命運不公時，我在用命換取強大的功法。

在你動歪腦子思索著變強的邪門外道時，我在拚命的修行。

咱們兩的命運之所以不同，固然有一小部分天賦根骨的原因。

但更多的，是咱們選擇的不同！

我選擇迎難而上，不勝則死！

你選擇逃避現實，蠅營狗苟！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哈哈……

果然是……僅此而已……”

空山喃喃自語著，神色複雜。

漸漸的，他開始放聲大笑起來，笑得眼淚嘩嘩的往下流淌。

他的身體漸漸變得僵硬，慢慢的變成一截樹乾。

雙腳化為樹根，扎入地底。

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已經變成了一顆菩提樹，永遠的留在黑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