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不要去，你不是他的對手！”

聶小倩的白綾纏住了鬼面蜘蛛。

她親眼看到空山擒住玉磬時，展現出來的速度有多麽的恐怖。

以寧采臣如今的實力，絕不是空山的對手。

“小子，不要意氣用事！”

葉勇也急了。

他必須拖住鬼面蜘蛛和凶鬼，要不然聶小倩就危險了。

此時，寧采臣已經站在山峰上，正一步一步的往上行走。

他走的很慢，很凝重，頗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悲壯。

他如何不知，面對空山，九死一生。

但是他不能退。

他知道空山是什麽人。

乖戾！暴虐！凶殘！

若是他此時不往，楊樂和玉磬必死無疑！

為兄弟，兩肋插刀。

為紅顏，千萬人，吾往矣！

“空山，我已經來了，你可以把人放了！”

寧采臣一步一個腳印，猶如山嶽一般巍峨沉穩，站在空山面前。

破廟非常的破敗，四面漏風。

廟內的門窗早已不翼而飛，地上雜亂的鋪滿落葉枯草。

梁柱之間遍布蜘蛛網。

玉磬和楊樂被一圈圈的樹枝，捆綁在牆壁上。

“嗚嗚……”

兩人的嘴巴被一截樹枝勒住，說不出話，只能嗚咽著表示，讓寧采臣快跑。

玉磬還好。

楊樂也不知被綁了多久，身形消瘦，臉色發白。

若是寧采臣再晚來兩天，棺材鋪又能開張大吉了。

廟中有著一尊文殊菩薩雕像，在靜靜的，無聲的凝望著他。

空山站在佛像前，目光平靜之中帶著猙獰。

“你竟敢把我害成這樣！”

空山展開了雙臂。

他身上的黑霧已經收縮進體內。

他的容貌不複以前的俊朗。

國字臉，濃眉大眼不說，眼角還化著濃厚的紅色眼影，顯得不男不女。

他的三縷飄飄長髯已經消失，暗淡粗糙的上唇和下巴，讓他看起來不陰不陽。

“我什麽時候害過你?

若非你起了歹意，對菩提下手，何至於變成如此模樣！”

寧采臣站在月光下，容顏俊美，氣質超凡。

白衣飄飄宛若謫仙，長發在風中獵獵飛揚。

如此模樣，如此風范，當真是玉袍長劍堪風流，與空山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小畜生，若非你拿假的枯榮涅盤功來忽悠我，我何至於此！”

空山含憤出手。

看到寧采臣，他就像是看到以前的自己。

再想想如今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樣，他的憤怒和不甘，怨毒和痛恨也就可想而知。

“多說無益，你我之間的恩怨，今夜就在此了結！”

寧采臣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空山修行的是蘭若寺的乙級功法，無相神功。

顧名思義，功法千變萬化，無相無形，極難應付。

正如此時他一出手，寧采臣就感到一股劇烈的風壓，排山倒海而來。

他快速的側身閃避。

眼角的余光掠過身後，但見牆壁憑空炸碎，地面被轟出了一個大坑。

這種看不見，卻又威力極強的攻擊，非常的危險！

“都怪你！

我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菩提之所以會死，都是你的錯！”

空山已經瘋魔了。

手掌揮舞之間，地面微微顫抖，轟轟炸響。

接連不斷的爆炸中，寧采臣不退反進。

他的身形猶如狂風驟雨之中的雨燕，迅疾之中帶著從容和優雅。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虎薇在寧采臣手中，仿若金蓮綻放。

無數劍光組成一座明鏡台，在空山的無相神功打來時，將它映入其中。

青蓮劍歌，菩提明鏡！

“這是什麽功法！”

空山的無相神功，連他自己都不能捕捉到形影。

他憑借著直覺避開，但仍是晚了一步。

無相神功在他身邊炸開，直接將他的整條右臂炸傷，更是將他身後的文殊雕像碎碎。

“為什麽，為什麽……”

空山滿臉嫉恨的盯著寧采臣，憤然詛咒道:“為什麽你會懂得如此多的神功。

而我呢！

我拜入蘭若寺多少年了，除了好不容易得到的無相神功，還有什麽！

上蒼待我不公！

蘭若寺待我不公！”

空山的右手沒有鮮血流出，反而有著無數的枝椏瘋狂竄出，修複他的手臂。

“執迷不悟，你沒救了！”

寧采臣可不敢拖大，好不容易佔據上風，自然要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

“處處逢歸路，頭頭達故鄉。

本來成現事，何必待思量！”

虎薇綻放的金光，染上了幾分禪意。

帶著一股渾然天成，本該如此的氣息。

不用思量，沒有猶豫，自然而然的指向空山的眉間心頭。

空山右手釋放出來的無數枝椏，在劍氣之中，仿若疾風分柳，悉數往兩邊退開。

“不可否認，你的劍法聞所未聞，意境高遠。

但是……”

空山的身形忽然拔高。

他的軀體變成了一截粗壯的樹乾。

寧采臣的劍氣洞穿了他的軀體，卻無法給予他致命的傷害。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你這些小技巧，沒有半點用處！”

空山聲如雷霆般嘶吼著。

他周身黑氣滾滾，妖氣滔天。

無數的枝椏仿佛刀槍劍戟，密集如雨般傾瀉下來。

“空山，你這是不準備做人了！”

寧采臣皺起了眉頭，在枝椏之間遊走。

空山的這種現象，在書籍記載之中，叫做妖化。

若是及早治療，拔除妖氣，還能恢復人身。

可如空山這般，肆意消化融合，使用妖氣，便等於自絕人道。

“只要能殺了你這個罪魁禍首。

我變成什麽樣，都無所謂了！”

空山歇斯底裡的咆哮著。

他的攻勢越來越猛，寧采臣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閑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樹葉飄零之中，寧采臣舞劍而歌。

腳步踏旋之間，他的身形變得淡漠而又朦朧。

仿佛他化身為一輪秋月，圓滿皎潔，可望不可及。

他手中的劍光，如春天百花，齊齊綻放，釋放著無窮的生機和芬芳。

叮叮當當脆響聲中，所有攻向他的枝椏被百花攔下。

身形翻轉，似有夏風憑空而起，拖著他矯若遊龍的騰空而起，乘風直上九重天！

豎劈橫斬之間，劍光如冬雪，冷冽飄渺無蹤跡。

青蓮劍歌，花月風雪！

身處刀槍劍戟的圍攻之中，那瀟灑而又優雅的身姿，那閑庭信步的儀態。

不正是無事掛心頭，欣賞人間好時節的寫照。

此劍法一出，後山的陰翳和森冷，頓時被橫掃一空。

有的只是賞花賞月賞春秋，吟風吟雪吟冬夏的寧靜和禪意。

“沒有用的，不管你斬傷我多少劍，都沒用的！”

空山氣急敗壞的嘶吼著。

寧采臣精妙絕倫的劍法，讓他深刻的感受到自身的無力。

若非他此時是大妖之身。

能夠源源不斷的，從地底汲取靈氣修複身體，怕真不是寧采臣的對手。

一念至此，他心中的妒忌和怨恨，如同無名業火熊熊的燃燒著，讓他徹底的豁出一切。

“下地獄吧！

無極妖界！”

響徹雲霄的嘶吼聲中，無數的樹根拔地而起，形成結界，強行將寧采臣困住。

這一招，是大妖菩提才能使出的招數。

從施展這一招開始，空山便已沒有回頭路，只能在妖族的路上撒丫狂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