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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隱相》第159章韓休知否
  前後也就是一個月的時間,青上書院接連走了三名弟子。別說是李泌了,就是那些學子也整日裡覺得書院少了點什麽。

  李泌消沉了好一陣子。說心裡不難受是假的,當初做出不難受的樣子,也只是做給旁人看的。

  通過這件事,李泌發現自己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李浚走的時候,李泌還沒覺出什麽來,到了郭子儀要走了,李泌就隨著他流淚了。

  到了王忠嗣要離開了,李泌從始自終臉色平靜,可等王忠嗣出了書院大門後,李泌連出門送他的勇氣也沒了。

  事後,李泌趴在阿娘的懷裡痛哭了一場。

  不過也是怪了,哭過這一次以後,李泌就不覺得難受了。

  倒是周氏,看著自家兒子如此重情義,在和武夫人聊天的時候便是唏噓不已,惹得武夫人也是感歎了好半天。

  說周氏養了一個好兒子,不但模樣俊俏不說,還知書達理。又是如此的重情義,以後那些名門望族還不得搶著把自家的女兒嫁給他啊!

  她這樣一說,周氏頓時就笑得合不攏嘴了。

  日子就這樣在書院每日時不時響起的鍾聲裡悄然過去,直到李泌今日已是少年。

  長安還是那個長安,百姓們依然為每日的衣食住行操勞著。帝國的宰相們也依然如鬥雞一樣掐來掐去,玄宗也還是那個玄宗。

  李泌有時候聽到宰相們打架的事,就會莫名發笑,覺得這朝堂上什麽時候成了鬥雞場了。再想到那位玄宗皇帝,每天都要忙著勸架也是辛苦。

  不過,李泌這麽想就是小看玄宗的智慧了。大唐開國以來,前有房謀杜斷,後有姚璟之治,這些宰相做的都很好。直接造就了貞觀之治,開元盛世這樣的時代。

  如此一來,大唐歷朝歷代對宰相們都很重視。可過分重視,就會帶來相權偏重的後果,搞的皇帝時不時地覺得有壓迫感。

  玄宗也是如此。有一次他出去遊玩,玩的正得意呢,突然想起韓休來了,就問身邊的人,“韓休知否?”

  結果,話音剛落,宰相韓休的一紙諫書就送到了他面前。諫書上說,皇帝該以國事為重,隻這般想著遊玩,便是懶政……

  玄宗看了諫書後心裡有點委屈,心說我只是偷空出來玩一次,又不是每日如此,怎麽就成了懶政了?

  你們待我何以如此苛刻,還把我當不當做皇帝?

  雖是心裡委屈,玄宗也不敢多言。太宗皇帝留下的納諫如流的好傳統,此時還刻在他心裡。

  可一個皇帝也不能做的這麽慫啊!於是,玄宗就想了一個辦法,改兩名宰相為三名。一是為了你們少打些架,二是給宰相們分權。

  宰相多了打架就少了嗎?經過一段時間的試運行,玄宗發現宰相們打架的次數還真少了。

  可宰相多了一名,相權就不會壓迫皇權了嗎?試運行階段,玄宗已經偷著樂了無數次了。

  宰相嘛,總理政務,調和陰陽耳。

  大唐這麽大,只靠我一人怎麽管的過來。所以,平時還得你們這些宰相多操心。再一個,大唐的官員數百上千,總要有人帶領他們為大唐鞠躬盡瘁吧?

  所以,這調和百官之事,宰相們也要多費心了。

  什麽,人少活多嫌累?這不是又多設了一名宰相嘛。

  就這樣,朝堂上此時有三位宰相。一個是頭上一片大草原的裴光庭,一個是玄宗出面為他堆積軍功,由邊將入相的蕭嵩。再一個就是讓玄宗見了,必先想想自己這一陣了做沒做出格事情的韓休。

  這三位宰相打架的次數雖是少了點,可直性子的韓休和依寵傲嬌的蕭嵩之間,依然“戰事不休”。

  這樣兩個性格迥異的人,想想也尿不到一個壺裡。可讓人掉下巴的是,韓休入相竟然是蕭嵩舉薦的。

  所以,每次吵完架後,蕭嵩都很委屈。他想著在這之前,韓休沒做宰相的時候,和自己掐架的是宇文融。

  宇文融滾蛋了,裴光庭和自己掐。現在把自己認為是自己人的韓休舉薦為宰相,裴光庭不和自己掐了,竟然換了韓休這個老頭子和自己掐。

  天理何在?我蕭嵩就這麽好欺負嗎?

  蕭嵩忍不下去的時候,就私下裡找了韓休。

  “公做宰相,乃我引薦。公何以如此與我過不去?”

  “公引薦我,是為國舉才,非私恩也。”

  蕭嵩一聽就沒了脾氣,心說你說的倒是也對,我是為大唐舉薦了一位好宰相。

  蕭嵩帶兵打仗多年,原本性子很暴躁。這會沒了脾氣,並不是他脾氣變好了,而是在此之前,他聽說了一件事情。

  玄宗有一次照鏡子,看到自家竟然瘦了好多。身邊就有人趁機說道:“陛下受韓休那個老翁管束,如何不瘦?”

  玄宗卻搖頭苦笑,道:“吾貌雖瘦,天下必肥。蕭嵩順從於我,我夜不安。韓休逆我,我夢穩心安。用韓休,實為社稷耳。”

  這話傳到了蕭嵩耳朵裡,蕭嵩脾氣再不好,也變得好了。

  而年已老邁的前宰相宋璟得知此事後,給了韓休四個字的評語,“仁者之勇”。

  李泌很佩服韓休,覺得只要玄宗身邊一直有宋璟、韓休這種宰相,玄宗就不會犯渾。

  不過,李泌也明白,韓休的宰相乾不長。玄宗不會一直這樣明事理,知道韓休是一心為大唐,故能對他一忍再忍。等到忍不下去的時候,韓休就得滾蛋。

  再一個就是,韓休也已經快七十歲了,如此為大唐操心,估計也堅持不了多少年。

  可李泌真的很喜歡韓休這種人。想來想去,他就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麽才對。

  自打那年書院一個月之內走了三名弟子,李泌就變得很低調了, 幾乎整日裡呆在書院,最多也就是去山莊看一看。

  山莊那裡已經改建成書院,在原先正中的那片空地上建了一座大殿樣的建築。說起來也是好笑,這建築的外觀,李泌竟然是參考記憶裡一次旅遊時,看到的一座宮殿的模樣。

  如此一來,這座建築看上去就比皇宮裡那些宮殿顯得更是氣派。只是,它的規模不大,也就沒有逾製。

  這一天,李泌、李承休,還有李嗣業坐上馬車,一起去了平安坊。

  “泌兒,青上書院的牌匾,是武侍郎的墨寶。這山莊的名字叫做青上學宮,我與眾位先生也無異義。只是,你為何一再要求,要請宋郡公書寫牌匾?”

  “房謀杜斷,姚璟之治。這是大唐開國以來最為出色的四名宰相,我甚是敬佩。現在,碩果僅存的僅剩下這一位了。再不讓他發揮一點余熱就來不及了。”

  “唉!只是他已七十有三,不知還能不能拿起筆來。”

  “阿耶,我相信他筆力千鈞。”

  李承修搖頭歎息道:“你呀,想做的事便一定要做,也不知是隨了誰。”

  李泌看著車窗外的街景,心說是啊,我到底隨了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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