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新生兒的長大似乎在一瞬之間。
4歲的初夏已初顯宋秋和她爸爸的良好基因,透著粉色的圓圓臉蛋上明亮清澈的眼睛,自然口紅效果的櫻桃小嘴,笑起來的甜美仿佛可以融化天地萬物。
初夏的天,天微微亮,有點露珠,有點風,蛙蟲鳥叫依舊。初夏奶奶最愛的是初夏的早晨。
火車腳下臨時搭建的木屋陋室,是初夏爸爸的一個地下工作室。小屋裡有一張一米5的床,床上的被子折疊的很方正,床對面是一張方形的小木桌和4個長板凳,掛在牆上的一幅抽象派的畫,洗手間外面搭了一個簡易的洗手台,上面有一個黑色框帶白點的複古方形鏡子,鏡面仿佛記錄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歲月的沉澱下,鏡面留下的光陸怪離是那麽的不可磨滅。
吃過晚飯,初夏奶奶從小鎮上帶著初夏來到這間小屋。她的神情很嚴肅,坐在床邊撫摸著初夏的頭說要乖,今晚就能見到爸爸媽媽,初夏奶奶偶爾用手偷偷抹著嘩啦啦流下的眼淚。
凌晨4點鍾,困意最濃的時候,天還是灰蒙蒙的,即將被喚醒的世界。勤奮的鳥兒早在枝頭,池塘的魚兒浮出水面,太陽喚醒了大樹、花草兒和露珠。
模模糊糊,聽見有人喊初夏的名字,被強製吵醒的初夏發起脾氣來,哇哇大哭。初夏爸爸抱起初夏坐在長板凳上,不停的摸著初夏的頭,嘴裡說著初夏要乖..初夏要乖..宋秋和奶奶坐在床邊低著頭,並沒有因為一家人團聚在一起而感到高興,反而是憂心忡忡,帶著一種悲傷。
也許初夏是和爸爸有著某種心靈感應,初夏依偎在爸爸的懷裡,感到無比的溫暖,安靜了下來。
不知什麽時候,方形的桌上多了一串長長的葡萄,在微光下顯得格外晶瑩剔透。
“爸爸爸爸,我要吃葡萄。”初夏開心的喊著。
外面的狗吠聲突然不間斷起來,透過小木屋的縫隙看到外面一閃一閃手電筒的光在四處搜尋什麽。
初夏爸爸捂著初夏的嘴巴,初夏奶奶和宋秋神色更加緊張起來。
砰砰砰..有人粗暴地敲起小木屋的門,大喊道:檢查搜尋不安分子,粗暴的敲門聲仿佛隨時能破門而入。
初夏爸爸跟初夏奶奶小聲說著:“來不及了,他們的動作那麽快,看來是逃不過了,好好照顧初夏,讓她健康快樂長大。”跟初夏奶奶說完,便讓宋秋去開門。
“喲,這人還真齊啊。”有一個滿臉胡渣沒有頭髮的大漢大聲喊道。後面跟著幾個拿著木棍和報紙做的頭套、麻繩等的混混。
初夏爸爸上前在大漢耳邊說了幾句話後,便讓初夏奶奶帶著宋秋和初夏離開了。
宋秋哭著喊道“要走一起走,你一個人留下算什麽。”
初夏奶奶嚴厲的斥喝著,並拽著宋秋和抱著初夏走出小屋。
小屋裡面的聲音安靜的讓人可怕,木棍一次一次落在人體身上的聲音原來這麽輕。初夏在木屋的縫隙看著他們給她爸爸的頭,帶上用報紙做的帽子,起起落落的棍子,直到報紙上染滿了鮮血。
初夏哭著問宋秋,爸爸怎麽了。
“還不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回來看你,你爸爸也不至於現在這樣。”宋秋不顧一切的吼著初夏。“你這個克星,因為你的出生,讓你爸爸沒有了爸爸,現在又因為你,讓我沒有了丈夫。你滿意了嗎?”
有人曾說,人的眼睛可以儲存美麗的景色,原來同樣可以儲存噩耗般的畫面。
初夏已記不清最後是怎麽回家的。太陽已高高掛起,早晨起來,初夏哭著喊著要找爸爸,奶奶的沉默變成了嚴厲的斥喝。於是,她畏懼了,她退縮了。她不敢再問有關爸爸的事情。
從此之後,初夏不再有父親。那面鏡子和葡萄成了初夏與父親唯一的記憶。
事情過去多年,某些記憶斷斷續續的出現在初夏的記憶裡、夢裡,為什麽一個人的眼睛可以常含淚水,因為某些記憶在內心深處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