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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後。
一天。
太極洞的石門轟然打開。
杜必書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冗長且枯燥的閉關終於結束。
經過一月的祭煉,逆鱗劍總算能做到操縱由心,不再排斥自己。在師父的幫助下,神劍禦雷真訣初窺門徑,唯獨在修為差了火候。
修為的提升,還得依靠老規矩。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
守靜堂內。
蘇茹一人端坐在木椅上,一襲淡綠衣裙,青絲之上簪鳳釵玉。
在正前的位置,杜必書恭敬肅立。
“師娘,我今日就要下山遊歷,特來向您辭行,前天也稟告過師父。”
“去吧,可惜你師父昨天去了通天峰,好像要見一位故友,不能為你踐行。”
蘇茹頗為感慨地揮揮手,眼角余光掃過桌上的兩個檀木盒。
木盒樣式考究,盒蓋半開。
其內,各有一支劍狀玉簪,玉質通透,溫潤欲滴。
兩支玉簪的造型,一為赤紅,一為銀中含青,像極了赤焰劍和墨雪劍。
真是難得呐,她的墨雪劍已被封印百年,老六肯定花了不少的心思去打聽吧。
蘇茹如是想道。
東西談不上貴重,但花在上面的心思難能可貴。
“那——師娘如果沒有其它交待,我與師兄們道別後就即刻下山了。”杜必書恭敬道。
“嗯,一路小心,若有為難之事,及時傳回大竹峰,我與你師父全力助你。”
“師娘保重!”
杜必書躬身施了一禮,後退兩步,才轉身走出守靜堂。
本來,他出發不在意這一兩日。
可前日在太極洞,聽師父提起,要去通天峰為故人送行,杜必書就猜到了所謂‘故人’的身份。
萬劍一!
萬劍一離開,必然是與幽姬一道,而他又有事情請教於幽姬,所以,出發的日程唯有提前。
走出守靜堂,沿回廊前行。
轉過幾道彎,宋大仁五人正在回廊的盡頭等候,三獸也在他們的旁邊。
昨天晚飯時,杜必書就將自己的打算說出,師兄們顧著悶頭扒飯吃菜,隨口應和了一兩句,顯然已習慣他的頻繁下山。
對尋常修道者而言,數十寒暑也不過很短的時日,何況短短的一年半載。
原以為自己會獨自下山,沒想到大家還是……
“老六,想啥呢?”宋大仁笑著招手。
“要是不打算走了就明說,我還得去後山練劍哩。”
“籲~~~四師兄,你的哪是劍,分明就是練筆!”呂大信很認真糾正。
“都不要吵,今天的主角是老六!”鄭大禮嚷道。
“是嘞是嘞!”
聽到五人的吵嚷,杜必書有一刹那的懷念。
要是摒棄提升修為的念頭,陪著大家在大竹峰胡鬧下去,該有多好!
這念頭,也就想想罷了。
“哈哈哈,我又不是下山很久,說不定下月就回來了,大家該幹嘛幹嘛!”杜必書笑著拍了拍呂大信的肩膀。
笑罷,他快走兩步越過了眾人,背對他們揮揮手。
“回見!”
杜必書忍著眼角的酸澀,心中默念驅劍法訣,逆鱗劍即時出鞘。
還未等縱躍而上,褲腳突然被快速扯動,耳邊還有小黑的連聲叫喚。
小黑?
這次下山,他本不打算帶它同行,畢竟此行不是去陰邪鬼地。
看來,這靈寵還知道依戀主人……
低頭望去,心中的感慨頓去。
扯動自己褲腳的,是齜牙咧嘴的小灰。
而方才叫喚的小黑,此時,正以前爪按住大黃的尾巴嬉鬧。
小灰見杜必書低下頭,連忙向懸停的逆鱗劍指點比劃,嘴裡吱吱叫個不停。
或許是擔心對方不明白,又飛快撿來一截竹枝,在身前連連揮舞。
杜必書心中一動。
“小灰,你是想,讓我帶你去找小師弟?”
“吱吱!”小灰興奮點頭。
“你主人只是暫時出個遠門,說不定很快就回來。”宋大仁在一旁解釋。
他知道,小灰一定能聽懂。
聽到這句話,小灰登時衝著他齜牙咧嘴,而後繼續扯動杜必書的褲腳,一隻前爪遙指偏西的方向,眼眸中有哀求的神色。
偏西向,正是通天峰之所在。
三眼靈猴最是忠心和聰穎,別看小師弟‘叛宗’時日不長,可腦子靈活的小灰可能意識到了什麽。
“小灰,你舍得離開大黃和大竹峰?”杜必書嘗試勸說。
小灰掉轉腦袋,瞄了一眼正在驅趕小黑的大黃,猴目中閃過猶豫,可還是抬頭望著杜必書,繼續扯動褲腳。
反倒是小黑,沒良心地接著嬉鬧,望都不望向這邊。
罷了,帶上它吧,小師弟現在也需要陪伴!
杜必書稍稍沉吟,最終同意下來。
“那好,可事先說好,我可不一定能找到他!”
小灰哪管這些,馬上抓著下垂的衣擺攀爬,一眨眼跳到他的肩頭。
好重!
杜必書微一沉肩。
活動活動肩膀,短暫適應了一陣兒,縱身一躍,跳上了逆鱗劍。
“師兄們,回見!”
一抹銀光迅若流星,在湛藍的天空劃出一道淺淺的印記,隨即杳然無蹤。
……
兩個時辰後。
正當午時。
風回峰。
此地,位於大竹峰西北兩百余裡,再往北,便是一馬平川的平原。
因沒有山巒阻擋,來自冰川的北風常年勁吹,正南又是高大險峻的通天峰,北風兜轉而回,山峰之間、山谷之中時常聽聞北風嗚咽。
風回峰,由此得名。
空中,一道銀色流光在半山腰降落,隨即,杜必書收起了逆鱗劍。
半山腰,有一待客的石台。
石台上,又有一座涼亭。
兩名風回峰弟子端坐在涼亭中,各捏一枚棋子對弈。
其中一個身形高大,神情頗為溫和,正是與張小凡擂台對戰過的彭昌。
赤紅的吳鉤仙劍負在脊背,與月白法袍形成鮮明的對比。
兩人發現有人前來,齊齊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走近。
“大竹峰杜必書,見過彭昌師兄!”杜必書主動抱拳見禮。
他與彭昌入門的時間相近,索性以‘師兄’籠統稱呼。
“原來是杜師兄,這次來風回峰有何貴乾?”彭昌朗笑一聲,拱手還禮。
“貴乾談不上,就是想見一見曾書書,若是方便,勞煩彭師兄遞個話。”
“找曾師弟?他最近可是被師尊禁足,除非是天塌下來,想出來一趟都難……”
話語越來越低,唯恐有其他人聽到。
不過,彭昌雙眉聳動,顯然在表達相反的意思。
杜必書登時會意,向四周掃視一圈,也壓低聲音回話:“確實是大事,彭師兄只需說一句‘小灰在我這兒’,曾師弟一定會設法溜出來,我就在涼亭後等他。”
小灰在這兒……
肩上的三眼靈猴,似乎聽明白了這句話,立刻作齜牙咧嘴狀,一對前爪揪住他的頭髮往外拉扯。
“疼,你輕點!”
杜必書笑罵道。
彭昌有些意外地瞅瞅小灰,稍加思索,便側身向另一個風回峰弟子低聲叮囑了數語,讓他暫時盯著這裡,自己去去就回。
交待完畢,彭昌揮手祭出吳鉤,化作一道赤白流光離去。
杜必書也不杵在原地,邁步走到涼亭後的一棵松樹下,耐心等候。
一炷香時間過後。
兩道白影鬼祟從林間躥出,轉眼間,停在了杜必書的面前。
在前的一人正是曾書書,只見他神情歡喜,雙眼賊溜溜向左右打量,恍若做賊一般。
在後相隨的,自然是彭昌。
果然,曾書書對小灰的執念頗深,聞之必至。
杜必書自得一笑,抱拳剛要打個招呼,哪知被對方搶了一個先。
“哈哈,小灰,好想你!”
接下來,他隻覺得肩頭一輕,耳邊又傳來小灰憤怒的吱吱大叫。
杜必書:“……”
杜必書拱手的動作僵在那裡,有一種被忽視的失落感,很明顯,對方根本沒有瞧見自己。
事實確實如此。
曾書書不理會小灰的拚命掙扎,寵溺地將腦袋蹭了過去,各種愛撫磨蹭。
“小灰,你家主人跑了,要不你跟我混吧。哎呦~~~”
話沒說完,某某人英俊的臉龐當即多了兩道殷紅的劃痕,由眼角直到下巴。
趁著這個機會,小灰連續扭動身軀,竟然從曾書書的魔掌中掙脫出來,跳到最近的一棵松樹上。
捧腹吱吱大笑,一不留神,又摔落下枝頭。
如滾地葫蘆一般,在遍是落葉的地面翻滾。
如此滑稽的模樣,在場四人不由大笑,笑聲蓋過了小灰憤怒的大叫。
若是換作往常,它一定會溜之大吉,可現在……
小灰有些悻悻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縱躍數下,躲到了杜必書的身後,隔著腿間的縫隙,衝著曾書書揮舞拳頭。
到了這時,曾書書終於看見了正主兒。
一面咧嘴觸碰臉上的血痕,一面詫異地打招呼。
“呀,原來是杜師兄大駕光臨,有何貴乾呐?”
‘貴乾’個球球!
杜必書不禁白眼一翻,差點就要爆粗。
敢情折騰了半天,現在才瞧到我啊,真是眼瞎!
當然,也就是心裡想想。
畢竟正事要緊。
杜必書努力擠出一絲微笑,雙腿並攏,擋住對方時不時下瞄的目光,再度熱絡抱拳:“曾師兄,好久不見!”
“呵呵,好久不見!”曾書書同樣還禮。
“今兒天氣不錯,風好像蠻大的。”
“是啊,這裡很少有雨。”
“按理說,山雨欲來風滿樓。”
“不一定,風大雲自散,沒有烏雲蓋頂,又哪來的雨?”
一旁,彭昌有些受不了兩人的尬聊,索性走回涼亭內,招呼值守的同門再續棋緣。
場中,就剩下兩人一猴。
曾書書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瞥了一眼涼亭內的兩位同門,側身指了指林中的遠處。
“杜師兄,咱們裡邊聊!”
剛才的尬聊,對方顯然有話要講,且要私下說,他也順勢胡謅。
“好!”杜必書樂呵呵邁步。
兩人一前一後,在林間走出十數丈,才在一處相對開闊的空地停了下來。
“杜師兄,到底有什麽事?哎呦~~~”
曾書書按了按臉上的血痕,頗含怨念地瞅著跟在杜必書身後的小灰。
“曾師弟,有沒有興趣與我一道下山遊歷?”
杜必書正色道。
沒有遮掩,開門見山。
前不久,在吸血老妖的手下連番吃癟,就是吃虧在沒有幫手,所以,他打算拉一個強援同行。
同行遊歷,自然要心性相投,且實力相當。
曾書書聞言一愣:“啊?我還在禁足中,再說,門中剛剛遭受重創……”
杜必書一句話懟了回去。
“得了吧,禁足你還出現在這裡!再說,你不問問目的地在哪兒?”
曾書書下意識接口:“目的地在哪兒?”
“神州的修道門派中,哪裡的美女最多?小竹峰總排的上號吧。”
“當然是魔教合歡派,其次是古墓派,再次是正道瑤池劍派,京都望月庵也別有風韻,小竹峰根本算不得……嗯?你什麽意思!”
曾書書登時反應過來,賊兮兮往四周張望,確定無人在附近窺聽,才松了一口氣,怒目瞪著對方。
“你是在套我的話,然後悄悄向小竹峰師姐師妹告密,對不對?”
告密?
還真不是!
真沒想到,曾書書在這方面的研究精細如斯,令人五體投地。
杜必書無語擺手。
“曾師弟,你想多了!我打算走一趟流波山的逍遙澗,去打探合歡派如今的實力,順便……你懂得。”
聞此,曾書書頓時雙眼放亮。
可隨即,又黯淡下來。
“可惜,可惜我在禁足,要是偷跑出去,肯定會被我爹揍死。”
“此行,我帶著小灰,順路要見一見小師弟,看他願不願意留下它……”
“好,成交!我與你去!”
曾書書立刻回應,態度出奇的堅決。
雖然料到對方會答應,可也沒想到這麽順利,杜必書有些驚訝。
驚訝之後,又是歡喜。
“那咱們偷偷溜走,還是告訴彭昌師兄一句?”
“你是不是傻,告訴了彭師兄,不是拉他下水麽,我爹還能饒了他?
直接走!這又不是我第一次偷跑!”
曾書書目露鄙視,非常乾脆一掐劍訣,軒轅劍閃爍而出,托著他往東疾馳。
錯愕片刻,杜必書隨即跟上。
……
涼亭內。
兩人棋戰正酣。
“彭師兄,你看,曾師弟又跑了!”
“胡說,方師弟,咱們可什麽都沒看到!”彭昌波瀾不驚,抬手放下一枚黑子。
“嘿嘿,也對,我剛才眼花了!”
“……”
##
通天峰北麓。
環境清幽陰暗,常年不見陽光。
這裡幽靜無比,又毗鄰一片茫茫原始密林,可謂人跡罕至。
可就在這密林的邊緣,有三人相對而立。
“萬師兄,你,你真的要離開青雲門?”田不易澀聲問道。
“田師弟,昨日不與你說過,都一大把年紀了,莫要做這等兒女姿態。況且,我留在這裡,恐怕會有人不自在!”萬劍一溫和微笑,言語頗為灑脫。
一旁,道玄真人冷哼一聲。
“那,萬師兄,我跟你走,如何?”
田不易的心中驀地湧起衝動,話語脫口而出,一如當年決定蠻荒之行的那一刻。
話剛一說完,腦中又閃過蘇茹的如花笑靨,神情有了猶豫。
“哈哈,田師弟,我又不是去打生打死,蹉跎大半生,師兄我也想放下責任,彌補當年的虧欠。”
對方的短暫猶豫,萬劍一何嘗看不出,可還是大笑拍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道。
“田師弟,珍惜眼前人,莫要忘了當年對我的承諾。”
當年的承諾?
田不易鄭重點頭,雙拳在袍袖中攥緊。
萬劍一微笑轉身,面向繃著臉的道玄真人。
“師兄,咱們就此別過?”
道玄真人眼神微有閃爍,可還是冷聲回了一句:“你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