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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多少事》第1477章 臨滏水而驅邯鄲
王猛的右手手指張開,向前一揮:

 “而若是分散開呢,那麽就是散作滿天星,所到之處,一樣能夠引起熊熊之火,讓敵人更加疲於奔命。

 顯然,現在的六扇門, 還差得多嘞!

 如今六扇門各部各自為戰,江左和江淮等地的六扇門能做出來什麽樣的功績余不清楚,但是說不定河北的六扇門,能夠令人眼前一亮。”

 王猛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拍了拍六扇門校尉的肩膀。

 校尉感受到了肩膀上的壓力,心中更生效死之心。

 如此平易近人的刺史,自然值得人為之效忠。

 王猛卻笑著說道:

 “這一切都是都督的計策, 只不過之前的你們, 或許並沒有領悟到都督的意圖啊, 現在要好生將功補過。”

 校尉忍不住看了王猛一眼,對於王猛本人來說,誇一下自家師弟,那就是順口的事,但是在校尉看來,這是刺史並不打算貪功的表現,所以對刺史更多幾分敬佩。

 王猛倒是沒有察覺到屬下的心思,他的目光挪向前方。

 天色已經放亮,沒有披甲、身上裹著包扎布帛的朱序,提著兩個人頭走過來,丟在了營壘下。

 那人頭滾了幾圈,滾到一名跪地的降卒身前。

 降卒顫顫巍巍的睜開眼去看,接著就“啊”的一聲尖叫。

 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這是主將!

 朱序則走到營壘下,對站在上面迎著晨風、笑眯眯的王猛拱手說道:

 “末將幸未辱命,斬殺胡人主副將!”

 王猛點頭:

 “將軍受傷了?”

 “皮肉之傷, 無妨。”朱序隨意應道。

 “好生休息吧。”王猛回答。

 “我軍······是要休整麽?”朱序詫異的問道。

 “不,進攻邯鄲,以中軍為前鋒,即刻出發。”王猛跳下營壘,翻身上馬,“爾留守此處,把守關隘、修補營壘,另外要盡快把這些降卒甄別出來,願意回家的,發放路費,願意留下來的,編入爾部,作為此次戰損的彌補。”

 朱序先應諾一聲,但旋即請示:

 “啟稟刺史,沿滏水長驅邯鄲,可控扼鄴城北上道路,事關重要,屬下身上只是小傷,願仍舊為前鋒!”

 王猛擺了擺手:

 “不允,守著滏口,這裡是我們最重要的退路, 若是沒了,那你就害了這萬千將士!”

 朱序還想再說,但王猛對他眨了眨眼,朱序頓時神色凜然,趕忙躬身拱手,而王猛則催馬前行,後續趕來的王師已經在河灘上集結,在將領們的催促下向東開進。

 當走出滏口河谷,廣闊的平原在眼前展開的時候,王猛勒住馬,躍上路邊小丘,極目向東南。

 沿著長長的、已經從之前山谷之中的湍急暴怒變得平緩的滏水,可以一路抵達鄴城之北、邯鄲之南。

 但顯然有邯鄲扼守在從鄴城到幽州的道路上,王猛並不會優先把目標放在鄴城,而是要鏟除邯鄲的慕輿根麾下至少萬余兵馬,否則其在側翼,永遠是一個威脅。

 王猛喃喃自語:

 “直驅邯鄲,說得簡單,可是慕輿根又如何能讓余那麽輕松的越過邯鄲?北方的慕容德恐怕也已經虎視眈眈了吧?”

 說到這裡,他的嘴角略略勾起:

 “倒要看看,余這一招,你們又會如何應對?”

 ——————————

 枋頭。

 大河堅城、鄴城門戶,果然不是吹噓。

 慕容令之前被鄧羌用騎兵衝散了軍隊、馬踏連營,受了奇恥大辱,現在更是咬著牙想要將枋頭城中的鄧羌碎屍萬段,因此親自上陣督戰,帶領麾下士卒日夜攻打。

 但是枋頭城高池深,且城中人多城小,最適合防守,更不要說之前還有大量的守城器械被遺棄,現在正好為王師所用。

 因此慕容令圍城月余,毫無進展。

 甚至······

 站在枋頭城上的王坦之,看著一路騎兵在滾滾煙塵之中飛掠而出,向著枋頭城狂奔而來,頓時露出笑容。

 在這一路騎兵的後面,黑壓壓數不清的鮮卑騎兵正在拚命追趕,而一些側翼上的鮮卑步卒也要壓上去支援,但是步卒變陣臃腫,又不敢在騎兵面前直接散開陣型——顯然騎兵飛馳路上的不少步卒屍體,說明他們已經吃過虧了——因此騎兵輕而易舉的就可以跳出包夾之勢,繼續向枋頭疾馳。

 一隊鮮卑步卒從斜地裡插進來,橫在城池南門和騎兵之間,但是城頭上一陣亂箭石塊劈頭蓋臉的打下來,這些步卒們顧前不顧後,登時狼狽不堪的四散,接著又被騎兵迎面撞上,空留一地屍體。

 而這種操作,顯然也直接換來了城上王坦之的一陣嘲諷:

 “呵,也不知道是哪個貪功的不怕死。”

 城門半開,騎兵飛掠而入,緊接著,在“嘎吱嘎吱”生意中,鐵閘門落下,而那些湧到護城壕溝前的鮮卑騎兵們,只能對著城頭一陣叫罵、悻悻而去。

 “爽快!”人未至而聲先至,接著便是密集的腳步聲。

 鄧羌帶著十余名親衛走上城牆,他一手提著橫刀,另一手則拎著幾個首級,對著王坦之晃了晃,讓王坦之能夠看到那臉上死不瞑目的神情。

 王坦之皺眉,雖然這些時日他也見到了太多人頭滾滾,但是還是有點兒不習慣,尤其是當風裡還帶著濃鬱的血腥味道,更是讓他想要作嘔。

 “文度兄!”鄧羌看著他這般反應,哈哈大笑,還惡作劇似的把首級向王坦之遞了遞,“這可是戰功啊!”

 “余乃文人!”王坦之沒好氣的說道。

 鄧羌笑的更開心了,不過其余將領和士卒們倒是不敢跟著笑。

 主將笑,那是沒外人,而他們笑,那就是看不起這位王主簿了。

 王坦之雖然還是長袍披甲,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但是將領們卻對他是信服的。

 畢竟這些時日來,無論是守城,還是指引鄧羌抓住敵軍破綻,兜出去大殺特殺,王坦之對於軍事計策的熟悉和對於戰局的敏銳察覺,都讓人覺得這家夥根本不像是沒上過戰場的書生。

 世家子弟,到底是學識淵博,而王坦之又是其中佼佼者,因此有計略、有眼光,在情理之中,江左出兵,多半以世家子弟領兵,也源於此,但奈何他們在待人接物上過於傲慢,總是導致上下溝通不暢,因此主帥和將領離心離德,釀成大禍。

 “戰果如何?”王坦之接著問道。

 “一路殺到了漳水邊,破營寨一處、焚毀箭樓兩個、斬殺偏將一員,小校四五個。”鄧羌如數家珍,“鄧某只要出城,總是會有所收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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