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交代了稱呼,那麽也等於交代了底細,所以我更相信他們其實和呂光都不熟,只是被臨時抽調而已。”郗恢淡淡說道,指了指地上的那個腦袋,“大概他們只知道這是誰。”
“他是誰?”謝玄好奇的問道。
“薑遇。”
“沒聽說過······”謝玄頓時敲了敲腦袋。
氐人豪酋之中,有這個名字?
“我也沒聽說過,只有百余人的小酋首,多了去了。”郗恢撇了撇嘴。
“那你說的如此正式作甚?!”謝玄頓時怒道。
“有麽?”
“有!”
“大概是因為手頭比較忙,沒注意。”郗恢在和謝玄的口角中好不容易壯著膽子扳下一城,露出笑意,又去指揮士卒們構築此地防禦,“不過氐人如今這狀況,是否將不知兵不確定,但定然是兵不知將了。
再聯想氐人如今四處抓壯丁,可想而知,其內部實際上非常混亂。呂婆樓父子,怕是並不很能服眾啊。”
“我們兩個時辰之後就走,別忙活了。”謝玄看著他忙碌的樣子,擺手說道。
“為何?”郗恢手上動作未停,一皺眉,“此次奔波數十裡,又是一場惡戰,弟兄們需要休息。”
“呂光都跑掉了,可想而知,氐人兵馬很快就要撲過來。”謝玄沉聲道,不容置疑,“現在就走,否則等會兒就跑不掉了!”
“那你不早說!”他將幾根木頭一丟,“事不宜遲,收拾行囊,戰場就不要打掃了!”
謝玄斜乜了他一眼,徑直調轉馬頭,丟下一句話:
“從現在開始,就不是小打小鬧了,隨時都有可能和呂家父子一決生死。”
“你以為我不知道?”郗恢嘟囔了一聲,卻沒有敢大聲喊出來。
他環顧四周,發現好多王師士卒甚至在暗暗發笑,頓時猛地一甩袖子:
“笑,
笑什麽笑!快收拾家夥,走人!”
————————
梁殊站在姑臧城杜家府邸大門口,抬頭望去。
匾額上已經有厚厚一層灰塵和蛛網,給人一種經年累月都沒有人來往的感覺。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梁殊在路上已經得知,府內人不被允許離開府邸,不過宋家會安排人從側門送入糧食,杜家曾經兩次提出增加糧食用度,也都得到了允許。
而且為了防止杜家有過激反應,宋混也只是派兵守住了府邸四周,並沒有派人進去監視,只是隔三差五的由負責運送糧食的宋氏家臣進入,象征性探查一下有無異常。
否則萬一把杜家惹急了,咬著牙要魚死網破,宋家也不好跟杜英交代。
站在門口兩側的宋家士卒,手握長矛,若不是看到了家中二家主宋澄親自陪在梁殊後面,恐怕兩把長矛就直接指向梁殊了。
“梁掾史,請!”宋澄當先走上台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接著瞪了那兩名士卒一眼,“愣著作甚,還不速速開門!”
門被“砰砰砰”敲響,震動的房簷上、匾額上的灰塵都“噗噗噗”的往下落。
過了不知道多久,大門才緩緩打開。
迎面走出來的杜氏家臣,掃了一眼宋澄:
“宋二家主前來,有何指教?”
看著這面無表情的家臣,宋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過當著梁殊的面,也不好發作,指了指梁殊說道:
“余陪同朝廷使者而來。”
家臣頓時皺了皺眉。
他們被封閉在府衙之中,自然也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
朝廷,對於他們來說,屬實是太遙遠的概念了。
梁殊當即對著大門內鄭重拱手,提起聲音:
“都督雍涼並三州軍事,領雍州刺史、司隸校尉,杜都督麾下,行軍主簿、通事曹掾史、安定太守梁殊,奉都督之命,前來姑臧,特意拜訪都督族人家眷!”
他的聲音很高,足以讓院子中議事堂上的人也都聽的一清二楚。
而他正對面的那杜氏家臣,一開始還有些奇怪,什麽時候有都督雍涼並軍事這個封疆大吏了?
結果聽到“杜都督”,他就已恍然,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可,可是我家二少主?”
梁殊微笑著對他點頭:“正是!”
而門內,也響起一陣陣歡呼聲。
二少主之前還只是長安太守,現在竟然已經位極人臣,是整個涼州當仁不讓的直屬上司。
這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也難怪宋家會讓宋澄作陪,並且沒有拒絕梁殊探望的要求。
梁殊正要舉步入內,就看到一道瘦弱的身影緩緩行來,他雖然還很年輕,但是臉色頗為蒼白,彎著腰,就差直接拄著拐杖了。
宋澄見狀,也不由得拱了拱手。
梁殊自然明白來者何人,再一次躬身:
“梁某見過散騎常侍。”
散騎常侍這官兒不值錢不假,但是清貴。
論品級地位,比有著一堆頭銜的梁殊來得高。
更重要的是,這位是都督的兄長,容不得梁殊不客氣。
“散騎常侍?”杜葳有些奇怪。
“朝廷旨意,加封杜氏大公子為散騎常侍。”梁殊解釋道。
杜葳登時明白,歎了一口氣:“無功受祿,這是貪了仲淵之功啊。”
梁殊打量著杜葳,對於杜英的這位兄長,大家所知不多。
這也是因為杜英本人都不怎麽知道。
隻知曉其身體不行。
而此時杜葳雖然病弱,呈現出來的氣場,仍然讓梁殊不得不感慨一聲:
杜陵杜氏,中朝砥柱,名不虛傳!
而如今看來,杜陵杜氏,好像還真的要成為漢家複興的砥柱了。
至於是不是司馬氏的複興,那梁殊並不在乎。
不能指望著他們這些被丟棄在北方的人對司馬氏有多少好感。
“梁掾史請吧。”杜葳側開身,看向宋澄。
宋澄咬牙說道:
“梁掾史代表都督而來,事關重大,余既然奉家兄之命護送,自然應當寸步不離。 ”
“我杜氏如何會苛待二少主派來的使者?!”一名家臣不滿的說道。
宋澄不為所動。
杜葳不由得眯了眯眼,盯著他:
“杜氏現在雖然任人宰割,但是什麽時候下刀子,可能你們說了也不算。”
梁殊的目光其實一直落在杜葳的身上,此時看到杜葳眯眼的動作,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都督曾經說過,眯眯眼的都是怪物。
他感覺都督說的很有道理。
梁殊尚且有此感覺,更遑論宋澄了,宋澄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倒吸一口涼氣,正想要開口,便被梁殊的聲音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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