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美麗是在一個黃昏,那麽多年沒見,她依然還是小眼睛,一臉雀斑,塌鼻子,闊嘴,笑起來露出兩排不整齊的牙齒。她實在有負於她的名字――美麗,叫醜陋還差不多。
在陌生城市的街頭遇到故友,也算是種緣分,因此不論樂安在心裡如何討厭美麗,面上卻做的一副親熱模樣。
美麗說,她在這城市已經居住兩年多了,這兩年裡,發生了幾起單身女子失蹤案件,她誠摯的對樂安說:“我家雖簡陋,卻也安全,總比住在外面強些。”樂安心底思量一番,出差報銷的畢竟有限,去美麗家住一夜還能省些錢,於是半推半就的跟著美麗去了她家。
一路上,美麗不斷誇讚樂安長得美,特別是一雙眼,水靈靈的,人見人愛,美麗歎息:“若是我有這麽美的眼睛就好了,那還不得迷死人。”樂安聽得心裡美滋滋得,但口裡卻謙虛得說:“哪裡,你說的好罷了。”美麗卻正色:“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樂安暗自想,這麽多年沒見,美麗倒變得挺會說話,不比從前被同學恥笑只會躲在一旁不聲不響得抹眼淚。那時候的美麗自知長得醜,整日象隻哈巴狗似的跟在樂安身後,只要樂安說什麽,她便會想盡辦法去做,但臨到頭還是免不了被眾人譏笑。
想起往事,樂安有些愧疚,以前還小都是孩子,不懂那些話會傷了美麗得自尊,美麗也真是可憐,長得醜畢竟不是她自己得錯,自己也未免過分了些。
“美麗,以前,我若有做的不當之處,你還多包涵。”美麗怔了怔,咧嘴笑了:“什麽事,我都忘了。”樂安松口氣,頓時放下胸中大石,畢竟都這麽多年過去了,或許美麗真的忘了吧。
美麗住在一幢舊樓裡,樂安看到那樓心裡不由咯噔了下,沒想到美麗住的地方這麽破舊,早知道找家旅館就好了,不知道美麗家有沒有洗澡的地方。
一旁的美麗似看穿她心思,笑著同她解釋:“別看外面舊,裡面還挺乾淨的,各種設施一應俱全。”事已至此,她也隻得硬著頭皮跟美麗上樓,一路上去,樓裡不少人家都空著,似是搬走了。美麗家住在6樓,打開房門的時候,樂安幾乎擔心躥出隻耗子來,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屋子裡真像美麗所說,很乾淨,很整潔,玻璃茶幾上還擺著一瓶紅玫瑰,開的熱熱鬧鬧。
一隻全身黑色肥胖的貓咪從裡屋走出來,滿足的舔著舌頭,詭異的黃色眼眸盯著她,她分明看到貓嘴角俱是紅色的血漬。
“美麗,這貓……?”美麗遞給她杯水,不以為意的俯身抱起貓咪:“它是我撿到的,很美,不是麽?”樂安喝了口水,幾乎噴出,這樣的審美眼光也太獨特了,醜陋的美麗,肥胖的黑貓,這一切都讓她有些不安起來。
“樂安,想看看我的收藏麽?”樂安起了興趣:“你收藏什麽?我記得以前你喜歡收集明星照,現在還是如此麽?”美麗詭異一笑,樂安總覺得她笑得陰森森:“差不多,你來看呀。”樂安跟著美麗一同進了臥室,臥室地板上捆綁著幾個女子,嘴被堵上,個個憔悴不堪,都奄奄一息用絕望眼神看著樂安。
“我收集人,我要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她的皮膚”美麗輕松點著地上的女子,如同菜市場裡買賣黃瓜一般。
樂安心驚膽戰,向後退去,手中杯子跌落地下,撒了一地水。
“樂安,猜猜,我需要你的什麽?”美麗一步步緊逼過來,似笑非笑,那臉更顯醜陋,露出的牙齒閃著白光,
象是恐怖片裡的食人怪獸。 樂安尖叫一聲,向後跑去,不過兩步,頭暈腿軟,已經坐倒地上。那杯茶,那杯茶不對勁,樂安醒悟過來,但悔之晚矣。
美麗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個透明塑料袋,裡面裝了些黑色的類似乾果的東西展示給樂安看,她嘖嘖歎道:“看,眼珠可保存不了多久,放在冰箱裡還不如放在身體上好。當我需要的時候,可以隨時取用。”她用繩子一圈一圈的把樂安捆綁起來,用布堵住了樂安的嘴,樂安渾身無力,動彈不得,她悔恨的淚流滿面。淚眼朦朧間,她瞥到床底森森白骨,黑貓正舒適的呆在那裡,黑暗中,眼眸如同鬼火般陰森,嘴裡不知在咀嚼些什麽東西。
“醫生,對了,我要找醫生給我動手術,把她們最美的都給我換上。”美麗一邊嘟囔著,一邊到外間打電話。
樂安隱隱聽到美麗說:“……李醫生……馬上來。 ”有人會過來麽?樂安閃過一絲希望,希望有人能從瘋子手裡把她救下。
幾乎等了快一個世紀,終於有人按響了美麗家的門鈴,一個身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女子提著個箱子走進了美麗家。樂安嘴裡努力“嗚嗚”叫著,企圖引起對方留意。
從半敞開的臥室門,可以看到那李醫生飛快瞥了眼臥室裡,發現樂安的求救,意會的輕輕點了點頭,樂安松口氣。
李醫生把箱子裡的東西一件件取出,手術刀,手術鉗,針筒……美麗欣喜若狂:“李醫生,你會幫我的是不是?你可以讓我變得漂亮,再不必受人白眼,對不對?”李醫生不耐訓斥:“是,是,先讓我看看那些人。”美麗毫不起疑,帶著李醫生進了臥室,從樂安的角度看去,一把手術刀從背後無聲無息的劃開美麗的咽喉,美麗連呼救都不曾有,就倒在地上,臉上猶自寫著不甘心,小眼睛依舊直直瞪著樂安,美麗的血蔓延了一地,漸漸向樂安這邊淌來。
樂安看著血跡又驚又怕,李醫生即使救人也不必這麽殘忍吧?
李醫生毫不在意的跨過地上美麗的屍體,蹲在樂安面前,摘下口罩,樂安分明看到她臉上的疤痕從鼻子一直延到下巴,深刻而又醜陋。
她帶血的手輕輕撫過樂安的皮膚,柔軟卻又冰涼,帶著殘酷的溫柔。
李醫生臉頰上終於現出滿足的笑意:“多好的皮膚,我等了那麽久,終於等到。”床底的黑貓踱步到她身邊,眼光貪婪的打量著她,舌頭舔舔嘴角,陰陰的叫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