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立刻下馬,走到溫天宇轎前道:“郡馬爺,是一位叫花子,武功高深莫測,十幾個家丁還有衡家兄弟不戰而敗,眼看入寺的吉時將至,不容耽擱,沈某去看看。”
“有勞沈老弟。”溫天宇道。
展昭學著沈仲元整了整衣冠,快步上前,對叫花子抱拳躬身作揖道:“在下沈仲元,見過老前輩,我們正在趕路,怕誤了吉時入寺,容在下入寺安頓好郡馬爺和郡主殿下,再請您去吃頓好的,您意下如何?”
“小元寶?”叫花子突然用傳音入密法低聲喚了一聲。
展昭心上一凜,此人認識沈仲元,可從未聽沈仲元說過,他立刻笑道:“正是在下......”
叫花子撥了撥髒得發霉的頭髮道:“這位小哥倒懂點禮數,咦?那邊有個戴面具的女娃子,她是你什麽人?除了吃頓好的,我還想要女娃娃的面具玩玩。”叫花子指了指月華,對展昭眯眼笑著。
“那位是在下的同僚,一起為郡馬爺和郡主效勞,吃完飯,在下給您買一個,一個不夠買十個,保準比她的好玩。”展昭像哄小孩般笑道。
“那女娃子對你含情脈脈的,她是不是你的小媳婦兒?”叫花子咧開嘴露出一口黃中帶黑的牙齒,臉上的泥巴掉下不少。
展昭的臉霎時紅了紅,搖頭笑道:“沈某何德何能,姑娘家名節要緊,前輩莫要開玩笑。”
“既然不是你的小媳婦兒,那我要她的面具玩玩……”叫花子嘟起嘴,像個撒嬌的小孩般搖頭擺手,樣子十分滑稽。
“前輩,您不是餓嗎?我聽說附近有家酒樓做的東安子雞、剁辣椒炒肉、黃鴨叫、紅燒肉、竹香魚特別有名,辣得酣暢淋漓,馬上到午膳時候,再晚就得等晚上嘍。”
展昭欲將叫花子的注意力吸引到美食上,叫花子一聽,咽了幾口唾沫,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他尷尬地摸了摸大肚腩笑道:“不好意思,我確實肚子餓了,先乾正事兒,完了再找你吃飯。”
話音剛落,叫花子飛身一躍,也不知他身上裝著什麽,驟然疾起,眨眼的功夫便來到月華跟前,伸手便摘她的面具。
月華在馬背上早有防備,纖腰一沉,陡然拔劍相迎,二人你來我往,叫花子掌聲呼呼,勁力十足,月華長劍掄舞,劍氣森森,她使盡渾身解數,連換數套這七年間學的功夫,卻沒佔上半點上風。
叫花子的武功之高昭華聯手都未必是他對手。展昭本想上前相助,但見叫花子無意傷她,更像在試探她的武功,於是作罷。
“女娃子,能與我走百招,不錯,小哥,到你嘍。”
叫花子說完左手成爪,用力一摘,右掌斜推,打在月華的小腹上,月華向後飛跌落地,她馬上從身上取出一條面巾蒙上臉。
“哇,女娃子,原來你這般醜陋,嚇死叫花子了。”叫花子捂臉一個後空翻,還沒落地,便向展昭一掌劈來,展昭學著沈仲元的模樣,幾個踉蹌,摸爬滾打,狼狽躲開。
“老前輩,有話好說,您怎麽說打就打,哎喲......”
展昭佯裝勉為其難,拔劍對付,學著沈仲元使著沈家劍法,偶爾夾著幾式昆侖派劍法,沈仲元功夫遠不如展昭,但勝在鬼主意多,總能想到各種古怪招數躲避,趴撲、躺地、打滾兒、橫飛、縮頭、歪脖、鑽胯、倒頭俯撐等。
這種打法對展昭極具挑戰,他卻樂在其中,漸漸,他覺得自己就是沈仲元。
說來話巧,
叫花子見展昭如此搞怪,他也使著逗趣招式,突然撲地,雙腳往後一踢,直取展昭面門,後者雙掌一推,叫花子趁勢抓其腳踝,展昭雙手一松,往後一跳,叫花子鯉魚打挺,一躍而起,竟頭對著他的心窩撞過來。 又或如叫花子一招羅漢醉臥,中途橫踢一腳,劈出一掌的,如是這般,兩個人不像在打鬥,倒像在臨摹表演,看誰比誰更逗。
這可樂壞了趙菱,她在轎裡咯咯笑個不停,還跑出轎外,高興得又跳又叫,還學著二人比劃著拳腳,無論溫天宇和眾侍女如何勸說都不得法。
不知不覺,二人過了兩百招,叫花子意猶未盡,但又不得不收手作罷。
“小哥,功夫一般,人倒不賴,有趣,女娃子太醜,醜得我吃不下飯,等我想吃再找你。”
“轎裡的,一念之差毀終身,切勿一錯再錯,悔不當初。”說到“初”字,人已遠去,聲音仍回響在眾人耳邊,此人武功之高,當世能與之匹敵的,找不出幾個。
展昭佯裝上氣不接下氣,歇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為衡東、衡西解了穴道,眾人稍加整頓,立刻趕路,到達開福寺正好趕上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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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福寺的主持道興大師早已在寺前恭候,溫天宇和趙菱進入開福寺,用過午膳後,溫天宇等沐浴更衣,焚香祭祀。
溫天宇與趙菱在大殿內為大郡主趙媛祈福,伴有百位和尚誦經,聲勢浩大、場面壯觀。
展昭安排溫府家丁和護院分批守護,在大殿外一處偏僻角落,他遇到經過的月華。
殿內誦經之聲久久不散,卻給他們營造了談話之便。
“姑娘,你剛才沒受傷吧?”展昭關切問道。
月華聳聳肩笑道:“說來奇怪,那掌是虛的。”
“那便好,這位前輩要真出手,你和我都難逃一死,你知道他的來歷嗎?”展昭問道。
“月華茫然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展昭蹙眉陷入了沉思,月華關切問:“你是不是身上不好,為何每晚早早歇息?”
“我無礙,別擔心。”展昭心上一暖,溫柔笑道。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月華又問。
“沒有,別多心。”他平靜笑道。
“對了,你的玉佩,還你。”他在懷裡拿出玉佩遞給了她。
月華喜出望外,仔細瞧了瞧,果真是展昭贈她的定親玉佩,她臉上通紅,立刻將玉佩收入懷中,抬頭笑道:“你是怎麽找到的?”
“你的托付,我必定辦到。”他溫柔地看著憨羞的她,眼中無比眷戀。
她又訕訕低了頭,不經意間卻瞥見他十指略泛烏黑。
“你的手,怎麽了?”她一下抓著他的手,才發現他掌心的黑氣更重。
“是不是溫天宇......?上次的毒還沒清除?”
“一點小傷不礙事。”他臉上一紅,不自然地抽回了雙手負後。
“上次我給你的藥,都是我娘親生前配的,可有用處?”她抬頭望著他,眼中充滿擔憂。
展昭微微一笑道:“藥很好,我自有辦法治愈,你別擔心。”
“他太過分了,我饒不了他。”月華憤慨道。
“我心裡有數,也不會作無謂犧牲。”
見她滿臉擔憂,雙眼泛淚,他又安慰道:“我體內之毒已祛八成,只剩手掌這塊,倒是你,千萬別露出端倪,聽我的,明日便與大少爺回家,好好歇息,他一定會回來的。”他認真道。
“我......”她咬了咬朱唇,千言萬語,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感觸良多之際,情不自禁,竟簌然落淚,這時見衡東從遠處走來,她立刻低頭走開,不讓別人看見她略紅的雙眼。
展昭心上更是沉重,她到底還是認出了他,卻無法偽裝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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