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家甚是驚愕,不約而同望向展昭,後者微微一笑道:“請郡馬爺和郡主殿下移步。”說完,起身走向巨型畫像前。
溫天宇、趙菱和月華紛紛跟著他走,展昭停在了思酈樓大門前。
“賊人從大門而進,首先來到大廳的巨型畫像前,這時他才拿出筆墨,故地上蘸有點狀墨跡……”他一指地上星星點點的墨跡道。
展昭飛身躍上房梁,坐於梁上,雙手打開,一指梁的兩端道:“他用鉤子固定了兩端,以繩下吊身子,雙手同時執筆作畫,因此畫像中的雙眉、胡子兩旁,也就是他起筆處,附近會有少許噴濺狀彩墨。”
展昭從梁上徐徐而下,在空中雙手比劃,模仿賊人作畫狀態。
“此人畫功精湛,作畫極快,興許時間不多,他畫得很倉促,眉毛起筆處位置略有偏倚,從畫像兩旁等高的腳印顯示,他畫眉毛時在空中以腳撐牆,停留片刻,再下地畫胡子。”
而後,他順著地上墨跡,走向內廳,緩緩道:“畫完巨型畫像,他順著走廊,雙手左右開弓同時畫雙圖,這也是為什麽每兩幅畫的左右兩方,均有整齊的蘸墨,起筆位置等高,這便是同時起筆的痕跡。”
展昭在內廳轉了一圈,回到巨型畫像前,蹲下用手蘸了蘸墨跡道:
“此人雙手執筆,彩墨碟盤很可能掛在胸前,他沒有多余的手拿燭台,那他應是早上卯時正天剛亮時潛入作畫,結合現在地上未乾透的墨跡,也證明了上述時間是吻合的。”
“沈大俠剛才說,毛賊是男人,這點如何得知?”月華問。
展昭微微笑道:“賊人身材高大,掌寬,十指修長有力,才能同時在兩幅距離較遠的畫上作畫……”
“最重要的一點……”展昭指了指巨型畫像道:“賊人給畫添了八字須,卻不忘在下巴上補點點細須根,時間如此倉促還能顧及這點,說明他應該是個男子。”他的目光不經意地停留在滿臉欽佩仰慕的月華,心中不由一動。
“沈老弟分析在理,本郡馬佩服。”溫天宇對他投來摻雜了出乎意料、欽佩、顧忌等複雜的眼神。
“郡馬爺言重了。”展昭學著沈仲元被誇的樣子,雙眼笑成了線。
月華得意笑道:“哎呀,郡馬爺,賊人不是民女,你很失望吧?”
溫天宇轉頭瞧著她,眼中竟有種勝券在握之光,正當她心上詫異時,溫天宇道:
“畫作是本郡馬心愛之作,本郡馬視若珍寶,如今被毛賊毀壞,而且還是光天化日之下,只能說思酈樓的守衛形同虛設。”他臉上陰沉,雙眸一掃,落在伏在地上顫抖的家丁身上。
“剛才進來,本郡馬還見你呼呼大睡,溫半夏,你守樓失責,該當何罪?”溫郡馬聲音低沉,不緊不慢道。
溫半夏更是恐懼害怕,跪在地上磕頭求饒,語無倫次道:“郡馬爺,小人,小人......”
“受罰……”溫天宇身影一閃,已到溫半夏面前,揚手幾巴掌,溫半夏被打得頭昏腦漲,牙血迸出,溫天宇趁其不備,左手一送一拍,溫半夏突然捂著咽喉大哭起來。
過了一會兒,溫半夏倒地捧腹打滾,又雙手抱頭捶地,頓時頭破血流,境況悲淒可憐。
“小人只求一死,求郡馬爺痛快成全......”
溫天宇對趙菱略為欠身道:“讓菱兒見笑了,媛媛生前嚴於律己,對奴仆下人獎罰分明,思酈樓雖無貴重財物,但也是守護重地,
今日不給些教訓,日後真沒法管。” 月華於心不忍,移開了眸子不去看他,但無奈哭聲淒慘,她的目光落在“沈仲元”臉上,對方眉心略蹙,對她略略搖頭。
“姐夫,過幾天便是皇姐祭日,弄得血流成河,皇姐不高興......”趙菱右手玉指在茶盞上來回摩挲,漫不經心地瞧了瞧溫天宇,眼中似有不悅。
“郡馬爺,是賊人太高明,他也受了罰,這是悼念大郡主的思酈樓,不宜殺生見血……”展昭起身作揖賠笑道。
溫天宇坐在太師椅上,翹起二郎腿,擺弄了下衣裳,不緊不慢道:“菱兒說得對,連沈老弟也來求情,這麽大的面子本郡馬當然要,可有個小小的條件。”
“請郡馬爺明示。”展昭問。
“讓鍾姑娘跪下,好好求求本郡馬。”溫天宇這時才端起茶盞,洋洋得意地喝茶。
“你……”月華氣得滿臉通紅,雙手握拳,卻聽見地上的溫半夏淒聲慘慘道:“鍾姑娘饒命,饒命……”
“菱兒,你的面子比天大,但這丫頭性子太野,讓你丟盡顏面,姐夫今日得替你好好管教,她要是有半點主仆情誼,就該站出來,別整日躲在背後胡作非為,回頭讓主子收拾殘局。”
溫天宇對趙菱畢恭畢敬地躬身行禮,抬眸對著月華挑眉示威。後者瞪著溫天宇,眼中充滿怨恨, 不等趙菱開口,她一咬牙快步走到溫天宇面前,“撲通”一聲,雙腿狠狠一跪道:
“民女不懂規矩,衝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放過這位家丁,別在思酈樓......”
她心中暗暗罵了一句:“撒野……”嘴上卻道:“讓他別驚擾了大郡主。”
溫天宇慢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和顏悅色地笑道:“野丫頭就是野丫頭,無論如何成不了鳳凰啊……”
“你......還請郡馬爺指教。”月華氣得有點頭昏腦脹,好歹還是忍著沒發作,這時趙菱一拍扶手,正欲理論一番,溫天宇道:“
不磕頭哪叫求?沒叫你三跪九叩算便宜了。”
“郡馬爺,這又是何必呢?鍾姑娘畢竟是郡主殿下的護衛......”展昭道。
“溫......”趙菱勃然大怒,倏然而立,就要跟他翻臉,月華大聲道:“郡主殿下,是民女不懂禮數,丟了您的臉,民女向郡馬爺......認錯。”
她伏身低頭,對溫天宇叩了三個響頭,後者忽然來到月華跟前,居高臨下瞪著她道:“任你性子如何野,從來沒人敢對我傲,今日本郡馬就讓你瞧瞧厲害,以後,好自為之。”
說完,他轉身給溫半夏喂了一枚藥,說來也奇怪,溫半夏慢慢停止了撞頭,仍抱著肚子,但明顯沒先前痛苦。
而後,溫天宇對趙菱深深躬身作揖,滿是歉意道:“菱兒,本郡馬替你管教野丫頭,多有得罪,別放心上。”
趙菱有氣卻發作不起,隻得任由溫天宇得意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