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
隨著耳畔幾聲叫喚,月華抬著沉沉的眼皮,看見了菱兒,右後肩劇痛無比,記憶仍停留在沈仲元伸手要解她衣襟的情景,她立刻閉上眼睛,他那熾熱、深情又關切的目光卻赫然印恪在腦海中。
她下意識一摸身上,隻穿褻衣,玉臂裹著厚厚的紗布,用力則疼痛不已,但身上之痛卻抵不過心上的半分羞愧難耐。
“三小姐,別哭,沈仲元也是救人心切,你別怪他了。”菱兒道。
“展昭,到底在哪兒?”月華問。
“......”菱兒沒有答話。
“你告訴我,他在不在這兒?”月華又問。
“我,不知道......”菱兒別過了臉,言語中的猶豫和不忍,讓月華更堅信他就在堡內,縱然她身陷險境,對方仍避而不見,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多少,她心裡有數,只是不甘心不死心罷了。
這時,婢女通報,沈仲元來訪,菱兒道:“若你不想見他,我可以讓他回去。”
“不......”月華果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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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展昭坐在房內,屏風的那頭,紅帳低垂,月華側倚在臥床上,左手裹緊了胸前的衣物被褥,她轉頭透過輕紗簾帳,看見他的影子投射在屏風上,仿佛他就坐在身旁。
即使不直面他,她也深感羞愧,對方是她最敬佩的人,又是愛郎的結拜兄弟,昨晚之後,她與他陷入了錯綜複雜的糾葛,她多希望昨日的一切只是個夢。
“姑娘,對不起.....”
展昭的心裡極為忐忑,以另一個人的身份與她肌膚相親,他日如何面對?而此時並非相認的時機,她即使移情於“沈仲元”也無可厚非,卻絕非他所願。
“沈大哥,你無需道歉,你的救命之恩,我永記於心,只是......”月華一陣悵然羞愧,她緊咬嬌唇,眼中噙淚。
“沈某受展昭之托,照顧姑娘,他臨行前一再叮囑,沈某未敢有違,是我保護不力,讓你受傷了......”
展昭深吸一口氣,心上痛楚難當,更如千斤重負在心頭。
“昨日之事我已忘記,希望你別放心上,最好永不記起.......”月華一字一句認真道。
他暗暗佩服她對展昭的堅定鍾情,但她接下來的話,又讓他陷入兩難:“你老實告訴我,展昭在不在這兒?我要見他。”
未等他答話,她又道:“他不能進長沙,一定在此,你別瞞我了。”
月華凝視著屏風,他似乎略略低下了頭,在尋思,還是?屏風上他的影子,有種說不出的落寞和孤獨。
遭受莫大的身心煎熬,此時的她最需要愛郎的溫柔安撫,尤其是愛郎忠奸不明,她更迫切給自己的感情來個了斷。
很快,他道:“他不在此地。”
“他在哪兒?”月華問。
“我不知道,但我確定他不在此。”他輕輕歎息著,心中滿是惆悵。
“我不管,我要見他,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月華倔強道。
他又是一陣沉默,屏風內外,近在咫尺,卻如隔千裡,兩個相愛的人,相見不相認。
他略略一頓道:“我來想辦法,你要答應我,明日一早,與郡主離開南陽。”
“郡主?”月華詫異道。
“菱兒是長沙王的女兒,蕙心郡主,趙菱。”展昭道。
月華恍然大悟道:“一言為定。”
“你好生歇息,
珍重。”他臨走前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翌日晌午,郡主趙菱稱其皇姐的祭日將至,帶著月華及一眾鏢師婢女,匆匆離開金錢堡。
在趙菱等離開後,有一墨黑馬車從金錢堡緩緩駛出。
“什麽車,這個時候出堡?”守堡的護衛之首陳彪問道。
車夫連忙下馬,點頭哈腰道:“昨夜有人多吃兩盅,睡覺涼了肚子,拉到今早,才有這新鮮的夜香......”
“......夜香?”陳彪疑惑地瞧了車夫一眼,揚手喚來兩個守堡護衛,三個人在馬車上搜索檢查一番。
“彪爺,這夜香車太臭,沒什麽好查的。”其中一名護衛跳上車,捂著鼻子用長茅在裝滿夜香的大車廂裡到處捅了捅,又覺臭味太過刺激,忍不住乾嘔了幾聲。
“臭有啥好怕?”陳彪親自上車細細檢查,沒發現什麽,又仔細檢查車身,正蹲下瞧了瞧車底,只聽見守堡護衛喚道:“沈爺好。”
陳彪不敢怠慢,立刻起身笑臉相迎道:“仲元兄,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來人正是仲元(展昭),陳彪與他素有交情,一來二往二人混得相熟,也多虧展昭舉薦才當上了守堡之首領。
“我聽聞有車出堡,特意來看看。”展昭煞有介事地對車裡裡外外巡查一番,又對車底仔細檢查,起身整理了衣冠笑道:“彪兄可發現什麽異常?”
“沒有,就是這車今日出堡太晚,與往常不對。”陳彪道。
“昨夜有幾十位兄弟喝多了,直接倒地而睡,今早腹瀉不止,這車原本一早要出城,生生拖到現在,我不放心,特意來瞧瞧。”展昭笑道。
一番寒暄後,陳彪欣然放行,展昭意味深長地瞧向遠行的車底,心中掠過一陣喜悅,兩日後的收網之夜,成敗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