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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樹下雨蒙蒙》第85回 金家台鬥地主收效甚微 文佳霞受折磨傻子相救
  張豐科也站起來發言。張豐科與郭玉明之間沒有多少經濟上的關系,也就是說,郭玉明既沒有怎麽剝削,也沒怎麽壓迫過張豐科。張豐科之所以發言,一個原因是主席台的其他兩人都發了言,輪都該輪到他了。更主要的原因是,張豐凱要他在鬥爭郭玉明時一定得發言。

  為什麽張豐凱要他一定得發言?原因很簡單,要為接下來的鬥爭李昭福作準備。要讓水井邊的那些人提高對鬥爭地主的認識,提高鬥爭地主的興趣,感覺到鬥爭地主和自己密切相關,使他們提前準備好鬥爭李昭福的發言。張豐凱覺得由於趙懷德的缺席,接下來的對李昭福的鬥爭將更加艱難。很可能是水井邊幾戶人家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後結束,涉及不到實質問題。

  張豐科說的是那年從吳家田出來,租郭玉明的田種的事,也就是租子要得比別人多的事。本來這些事都是金算盤做下的,他不知道是說金算盤還是說郭玉明。想著只有郭玉明是地主,今天是鬥地主,就對著郭玉明說開了:

  “地主分子郭玉明,你認識我嗎?我是貧民分子張豐科。我住牛頭峴的北坡,我們兩家就隔著一片林子。多少年了,我們一直這麽住著,不說是親戚,就算相互聞著煙囪裡飄出來的味道也不會陌生。可你問我要的租子是幾成你還記得嗎?”郭玉明試圖抬頭看一看張豐科,說實在的,光聽聲音,郭玉明沒聽出是誰,所以想看清楚是誰,才好回答他提出的問題。可他剛要抬頭就被後面的民兵把頭摁了下去。“那我告訴你吧!”張豐科繼續說道:“是六成。”

  聽了這話下面一片驚歎。不是六成,其實是五成五,張豐科說高了一點,張豐科要他說七成,他沒有說。不過加上一些向內的折扣,六成也是差不多的。所以張豐科理直氣壯地說出來了。

  這些年這一帶最好的產量也就是畝產三百斤,兩季加起來大約五百五十斤。如果交六成,自己隻留四成,那每畝田一年可以得二百二十斤谷子,能得一百五十斤大米。也就是說像張豐科這樣的五口之家,需要十四畝田才能養得活,哪有這麽多的田給他家種!他家只在郭玉明這裡六畝田。趙家每年有一大半的時間鬧饑荒。這是好的年份,最差的年份根本就剩不下多少谷子。

  有人問金算盤是不是六成。金算盤不敢說:這折扣向內當然有六成,那要是折扣向外呢,那不是只有五成了嘛。如果在平常他一定會據理力爭,可現在他能這樣說嗎?金算盤對郭玉明這邊喊了一聲:“老爺!我說了,你莫怪我。”台下的人一個勁地催金算盤快說,金算盤說道:“是六成。”

  什麽是向內折,又什麽是向外折。這是金算盤父親發明的一套方法,也就是年成好多收點,年成差少收點。為了實行這個辦法,金算盤的父親還特意加大了郭家倉庫的庫容,只可惜那次起火給燒了。倉庫雖然燒了,這個方法卻留下來了。

  金算盤的問話把郭玉明搞糊塗了,心想:租子多少我又不曉得,你問我幹什麽。他沒有想到這是金算盤推卸責任的伎倆。

  聽了金算盤的話,有幾個上來要打郭玉明,被民兵和鄉政府的幹部製止了,勸了好久才下去。上磨山坳的人看出來了:上來要打人的這些人都是跟著金大奎在三塘鎮混的人,多數不是金家台村的人。鄉政府和工作隊的人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怎麽樣,他們的行動是和地主作鬥爭的革命行動。

  胡亮讓張豐科繼續說完。

張豐科清了清喉嚨說道:“地主分子郭玉明、地主婆郭喻氏、還有你們家的所有人,你們聽著!你們這樣欺壓我們農夫子,你們不得好死!你們斷子絕孫!我咒你們早點死!全家死……”  熊承繼走過來打斷了張豐科的話。又把區楚良、胡亮、高啟明喊來,說道:“是不是不應該罵人呀!”區楚良說道:“我讚成熊組長的,不能罵人。胡亮!你宣布一下。”胡亮站到台前,宣布了剛才的決定。張豐科見不能罵人也就不說了。

  “不罵就不罵,不罵我也要說。”有人從台下跑上來發言了。

  主席台後面的大廳裡還有一個人呢,忘記說了。

  透過大門左邊的窗欞,李昭福能看到郭玉明的腦袋。有時也會被那位民兵,或者唐三賴攔住,不過不要緊,稍微偏一下身體也就能看見了。不能看到整個腦袋也沒辦法,又不能移凳子,還有兩個民兵在自己身後呢,只要知道他的腦袋還在那個方位就行。他看見那個民兵老是去按郭玉明的頭,知道一定是要郭玉明低頭,心想:“郭玉明!要你低頭,你就低著,省得太陽晃眼睛。”

  聽到有人要郭玉明下跪,李昭福一下子警覺起來。因為唐三賴站起來完全擋住了視線,李昭福不知道郭玉明跪了沒有,乾著急。他倒是從門縫裡看見郭喻氏像是跪下去了,他認為郭玉明應該跪下去了。他不知道鬥自己的時候,要不要下跪,好在他看見金算盤他們沒有下跪,他猜想沒有捆綁的就不會要求下跪,他希望是這樣的。捆綁都不要緊,下跪是最要不得的。想到這李昭福一陣一陣地發慌。

  不知怎麽的,大門前一片混亂,一些人從下面跑上來了,像是要來打郭玉明。郭玉明以前做什麽了?這麽招人恨。李昭福看見幹部站起來去攔人,場面似乎很亂。不一會黃克儉打開西側門,招呼看著李昭福的民兵出去了。不一會,鬥爭繼續,李昭福聽見好像在罵人。怎麽罵人了,又不是沒有讓你說理,不讓說理才罵人,讓說理是不能罵人的,這人是誰?有沒有人格。會不會是郭玉明?應該不是,被捆著呢,除非想死了。不是郭玉明,那會是誰?張桃花的老子?不會吧!怎麽可能,他可是和楊開可差不多老實的人,李昭福還開玩笑說他們是一丘之貉。要真是他就丟人了,把楊家的臉都丟盡了。這裡往前走幾十步,不要一百步就可以看見楊家,你怎麽這樣不怕醜?莫不是張不靠教的?一定是。

  正尋思著,李昭福聽見有人在喊自己,回過頭來看見是劉喜豆在大廳後面隔著窗戶喊人。幸好為了維護會場秩序兩個民兵剛才出去了,要不然就麻煩了。李昭福揚手要她走,她沒有走。李昭福當心外面人看見,對劉喜豆不利,輕輕地把凳子移了移擋在大門和劉喜豆之間,這樣即便他們從大門往裡看,也不一定能看到劉喜豆。

  郭玉明被推出去的時候,劉喜豆擔心李昭福也被綁了,問劉娭毑。劉娭毑說道:“要是捆了還好些,就是怕沒有捆,一個人在那裡胡思亂想。”劉喜豆理解了劉娭毑的意思,這才借口解手,偷偷來到大廳後牆,來看李昭福。

  “小麗呢?”“嫂子帶著呢。你要不要吃點東西,這麽久了?”“不想吃。”

  不問不要緊,經此一問,李昭福再次感到肚子不舒服了。“你怎麽啦?是不是吃了昨晚的現菜?”李昭福點了點頭。“不跟你說了嘛!不能吃。”“沒事,一陣一陣的,勁過去了就沒事了。”“要不你裝病。”“還裝呀,上次沒來這麽多人。這次恐怕不行!”

  李昭福每說完一句話都要回頭過去看一眼,跟做賊差不多。想到這是在他自己家,劉喜豆笑了。

  劉喜豆說道:“那我弄點鍋底灰來。”李昭福點了點頭。

  因為等劉喜豆的鍋底灰,李昭福反而沒有了其他心思,心情輕松了許多,關注起屋外的鬥爭來。

  “不罵就不罵,不罵我也要說。”一個小夥子跑上台來對三位主席說道:“我要鬥爭地主郭玉明,請你們批準!”郭玉智、張豐科、馬維遠先後點了頭。

  小夥子走到郭玉明面前,指著郭玉明說道:“你以為,你是我爹爹輩的人,我就不能說你了呀!我家現在是貧農,我就要說你。以後,我孫子,我孫子的孫子,還是貧農,還可以說你。你孫子的孫子也還是地主,我孫子的孫子也可以說他們。”胡亮提醒道:“說重點。”“說重點就說重點,”小夥子說道,“你記得我小時候,罵過你嗎?我是罵了。我吃紅薯你吃米飯,我不罵你還能怎麽著。那為什麽在我罵你後的第二年就給我家加租子了?你怎麽這麽記仇呀!你記仇,我也記仇。我今天不罵你,我打你。”說完小夥子對郭玉明就是一耳光,再要打,被胡亮攔下了。

  小夥子對胡亮說道:“他們打得,我打不得?”胡亮說道:“今天不準打人。”“只有你搞得不同些。”小夥子說著退了下去。

  加租子這事,真有?哪有,小夥子罵郭玉明和加租子毫無關聯。是評田把等級評高了一級,原來六擔谷田算一畝,評為了五擔谷田算一畝,這使的原來的田在面積不變的情況下,畝數發生了變化,而租子是按畝數算的。這其實是一種抽肥補瘦的平衡方法,小夥子的父母不懂,無端聯系,責怪起小夥子罵人來,當時狠狠地打了小夥子一頓,小夥子至今記得,把帳算到了郭玉明頭上。這也好,說出來了,心裡舒坦了,說不定以後小夥子就不再計較這事了。

  金算盤清楚這事,想過去解釋,左腳剛後撤半步,高啟明喊道:“站好!”金算盤嚇了一跳,轉身回去,收回了腳。

  金算盤也是糊塗,這是解釋這事的時候嗎?,這是解釋這事的場合嗎?就算是打官司,在公堂上,也不會允許你不先遞材料就直接說的呀,說的話一溜煙過去了,誰能記得下,理解得了。真是!你還以為真和你講理呀!要真講理那還捆人幹什麽?喊那麽多口號幹什麽?現在不是講理的時候,是信口雌黃的時候。現在說的話越離奇越有人聽,越有道理越沒人聽。這金算盤的聰明太小兒科了。

  在這小夥子之後,很多人都踴躍發言。這些人都不是即興發揮,很多都是那天評議郭玉明時發過言的,這兩天又把那天說的事情想了想,覺得還應該說一說就上台來了。這些人說的大抵兩個內容:郭家人說他家的田是族產,為什麽據為己有;不姓郭的則說租子要的多,比誰都多,要郭玉明退還多要的租子。

  鬥爭越來越激烈,也不知道是真激烈還是假激烈,是真痛恨還是假痛恨,反正要求發言的人很多,得到發言機會的人並不認真講話,不知道是沒講的還是講不好,大多數人隻上台喊兩句口號,叫喚兩聲“地主郭玉明”、“地主婆郭喻氏”。也有叫喚文佳霞的,叫喚“小老婆”,把前面的“地主”兩個字省略了。

  其實,真正又窮又累的是那些從二地主手上租田種的人。這些人因為沒有直接從郭玉明那裡租田,和郭玉明很少打交道,根本就說不出郭玉明的好壞,他們想要訴說的對象是那些二地主。

  胡亮、熊承繼都曾經找過這些人,他們中很多人,在平日的交流中都很難完整而清晰地表述自己的意思,要他們在大廳廣眾之下說話都難,還要他們說人家的壞話,根本就不可能。

  現在,胡亮還是寄希望於這些人能站出來說話,哪怕是像剛才那些人一樣,站出來問一句“我為什麽這又窮?你為什麽這樣富?”也行;罵一句娘也行;喊一聲天也行。胡亮沒看到他們站出來,一個也沒有。這些人是胡亮、王友晟他們第一批、第二批喊攏來的貧協會員,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他們還是沒能跳出貧協的圈子,還是沒有膽量站到人前來。

  胡亮以前也是這樣的人,可跟了李昭福後變了,變得有尊嚴了,有自信了。所以,他忘記了:這些生活在生死線的邊緣的人,他們乾任何事情,首先想到只能是那些實實在在的能讓自己生存下去的東西,他們害怕除此之外的任何東西,他們認為除了能讓自己生存下去的東西,其他任何東西都將導致自己死亡。所以,就像在初冬的冰上行走那樣,他們的每一次伸腿都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一年多來,貧協讓他們看到了希望,但沒有給他們實實在在的東西。沒有趁手的東西握在手上,他們心裡還是犯怵。

  胡亮漸漸覺得這鬥地主有了兒戲的味道,他覺得經濟問題只是一個方面,其他問題也可以說的,就像馬維遠那樣。胡亮舉起喇叭筒說道:“上台來講話的,至少要講一件事情。不一定非說經濟上剝削的事,政治上壓迫的事也可以說。”

  這之後,一個四十歲的單身漢上來問:“討老婆的事算不算壓迫?”胡亮不知道怎麽回答,高啟明走過來說道:“算!當然算!大膽說!”

  高啟明這樣做是在履行職責,土改工作隊,在鬥爭地主的時候,就該把握好鬥爭的火候:當老百姓不怎麽想鬥的時候,就該鼓勵大家鬥,最狠的是自己上去抽打地主,以提高老百姓鬥爭的興趣;當老百姓鬥得過火的時候,壓壓火,緩解緩解。現在是老百姓不太想鬥的時候,應該添把火。

  單身漢問郭玉明為什麽有兩個老婆,詛咒他下輩子、下下輩子當太監。他還說:“我們貧農都沒有老婆,地主怎麽可以有老婆,還不是一個,你把你老婆給我一個。”

  他的話引來了幾個人搶著發言,他們都要郭玉明把老婆分給他,還有的說郭玉明這兩個老婆都不會作田,自己一個都看不上,要郭玉明出錢幫自己找老婆。

  也有女人上台來,說郭喻氏為什麽不下地乾活,說文佳霞不該長得這麽漂亮,有個鼻子很大的婦女的還打了文佳霞一個耳光,要她改嫁給叫花子做小老婆,讓叫花子洗都不洗就把胡蘿卜塞給她吃。

  文佳霞不認識這個女人,也不明白這人為什麽這樣對自己。當那女人再打來的時候,文佳霞下意識地用手擋了一下,接著用雙手護住了自己的臉。

  下面又上來一個女的,大聲喊道:“她還還手!”這人擠到前邊,就要脫文佳霞的衣服,一邊動手,一邊還說:“你們快過來!她穿這麽漂亮的衣服,那裡是來鬥地主的,分明是來顯擺的,把她的衣服脫了。讓她的兩個××也顯擺顯擺。”文佳霞實在沒有辦法,隻得蹲了下去。文佳霞希望有人幫自己,這裡有這麽多人呢,她不相信這麽多人當中就沒有真正的人了。

  文佳霞在這裡是沒有什麽社會關系的,郭玉明、郭喻氏、金算盤他們都有,他們的這些社會關系,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站出來幫他們,但是,他們可以借機轉移目標,來個李代桃僵是可行的。所以對婦女們攻擊文佳霞的這事,好多人都采取了默認的態度,或參與、或支持、或圍觀,樂見其成。區楚良和胡亮發現不對頭後,想過來製止被幾個人纏住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扒開圍攻文佳霞的婦女,擠進來,站到了文佳霞的身邊。 一個婦女沒有停止對文佳霞的施暴,被這人在她背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你怎麽打我!”這婦女扭頭看見這人,也不說話了,跟著其他婦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了。這人站在台上大聲說道:“我是地主,你們來鬥我!”

  郭寶宇伸手把文佳霞扶了起來。文佳霞這才看到了張十六那張龐大的臉。文佳霞這次沒有感覺到害怕。

  張豐凱過來拖張十六,沒拖動,一轉身扒到張十六的背上,死死箍著張十六的脖子。張十六怎麽摔都甩不脫,引來了大家的哄堂大笑。

  區楚良讓那兩個實施捆綁的人出手了,他們一邊一個抓住了張十六的手一著力,張十六感到有兩把鉗子夾住了自己一樣,眼前發黑,尖叫起來。張十六感到了危險,不顧一切地向外掙脫,肩胛骨發出了哢嚓的響聲。兩人這才松開了手。

  張十六沒說話跑開了,雙手顯然用不上力了。他成了一個倉皇逃竄的敗將,可沒有人嘲笑他。

  文佳霞從驚恐中緩過神來,聽到了張十六的驚叫,也聽到了骨頭髮出的聲音,每一個聲音都讓她心口絞痛。

  區楚良想讓文佳霞進大廳去休息,熊承繼沒讓,在他看來,文佳霞經受這些是應該的,是多年作威作福的報應。

  鬥爭大會因為一個傻子的出現,一下子冷了下來了。很多人突然發現這麽多人的智慧還不如一個傻子。

  正當所有人不知道鬥爭大會怎樣進行下去的時候,一個人,像孫猴子那樣的橫空出世,把所有人再次卷入狂濤巨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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