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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樹下雨蒙蒙》第63回 張豐凱鬧土改熱情高漲 趙懷德守陳規不敢過激
  無論是原子彈的恐嚇,還是反攻大陸的叫囂都沒能讓中國人停止過年。也無論這年過得怎樣的糟心,人們還是像開門迎接初升的太陽那樣,迎來了新的一年。當人們按照禮節完成了走親訪友,這才發現了一個問題:工作隊該回來的時候,沒有回來。

  工作隊不是不來,是暫時不來,他們幹什麽去了?金家台人各有各的猜測。自從李昭福的話匣子讓區楚良拿走後,區楚良也很少來了,從金家台,從李家院子再也傳不出什麽消息來。金家台的消息傳播中心轉移到了水井邊的王友才家。可唐三賴、王毓英忙著走親戚,沒在家。王友才說的一些話也就是唐三賴、王毓英年三十說的那些估計加統計的話,沒有什麽參考價值。

  不過關於工作隊的傳言是準確的。工作隊為什麽暫時不來?去學習了。學什麽?學土改,杜李要土改了,金家台要土改了。好些人高興的議論著,他們期待著盡快分到田,好安排今年的生產。

  今年的是藏頭春,也就是先立了春,然後才過的年,是去年年二十九立的春,這樣,今年的春天也就比一般年份來得早些,推算了一下,出了正月就可以泡谷種了。對於土改,最心焦的當屬張豐凱,張豐凱家沒多少糧食,要是種不上田,賒帳都困難。

  按說只有過了初一、初二,初三,才可以出去拜年了。張豐凱很想初一就出去,去和村民們商量土改的事,不過還是穩住了,那樣性急顯得太不穩重。好不容易熬過了初四,吃過上午飯的張豐凱走進了趙懷德的家。趙家的飯遲一些,金成娘還在梳頭,見張豐凱從涼亭走下來,知道要進屋裡來,連忙回了裡屋,把趙小滿叫了起來。

  張豐凱沒有得到邀請就走進了堂屋,趙小滿沒穿外衣經過堂屋去茅房,喊了一聲“張叔”,就跑開了。等趙小滿從茅房出來,張豐凱問道:“你才起來?”趙小滿陪著笑說道:“過年,過年!”

  金成娘穿好了衣服出來,去偏廈煮飯熱菜,經過中堂時,和張豐凱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趙懷德拿著兩個洗乾淨了的蘿卜,走進來說道:“村長!過年好!”“過年好,過年好!”張豐凱說道,“有件事我想了好久了,想和你商量一下。”趙懷德把蘿卜放進廚房,回來問道:“什麽事?這麽急,年都沒過完。”張豐凱說道:“我想開個會。”趙懷德猜想張豐凱一定是想自己搞土改分田地,也不好直接說不行,跟他說道:“你最好還是去跟*說說,你們兩個定了,我不反對。”

  聽了這話,張豐凱還真去了胡亮家,可胡亮和文娟去蓮塘給文娟的父母拜年去了。問劉金殷才知道的,劉金殷告訴他,去年他兩口子去蓮塘是過了十五才回來的。張豐凱嘀咕道:“這人怎麽這樣!還記不記得自己是主席,好多事等著他呢。”

  張豐凱堅持召開會議,晚上他又來到趙懷德家再次說起這事。趙懷德問他,他要召開什麽樣的會來決定土改的事。張豐凱說道:“貧協會議。要不就開全體村民大會。”“要是大家都不同意又怎麽辦?”“會同意的,給他們分田。”

  趙懷德聽了這話,覺得不是滋味。一方面,他希望土改,盼望分到田。另一方面,他不希望得罪人的事由本地的人來做,這會搞亂大家的關系。人一旦生分了,在要想捏攏來就難了,到時候好多事情都辦不好,都不順利。當然,趙懷德對自己搞土改的影響到底有多大,沒有足夠的認識,他隻覺得,應當盡量避免讓本地人參與到沒收別人財產這等事中去。

張豐凱的想法是要本地人自己來做這些事情,這在趙懷德看來是萬萬做不得的。  趙懷德說道:“我不同意開會,要開也要等*回來,明天派人去叫他。”張豐凱對趙懷德的話,很不以為然,說道:“你說你趙懷德。看你年紀大平常我不說你,你一到關鍵時候就出問題。土改還會有錯!中央制定了《土改法》是幹什麽的!好多地方都在搞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難道要站到地主富農那一邊去!你難道要和貧雇農唱對台戲!”

  張豐凱的幾個反問,把趙懷德搞糊塗了,讓他想起了領袖畫像的事,他再一次陷於了極度的不自信當中。趙小滿看到父親蒼白的臉色,說道:“你要開會就開,我們不管。”聽了這話張豐凱走了。

  初五早上,張豐凱、張十六到處通知貧協正式成員開會。劉金殷知道胡亮不在家,就過來問趙懷德是怎麽回事。趙懷德睡了一覺後,清醒了許多,就把昨天的情況說了。劉金殷這下著急了,這要是真的通過了什麽決定,那不亂套了吧。他去問李昭福,要他和自己一起到魏保國那裡去商量對策。李昭福不乾,說道:“田土對於我也是一個負擔,讓他們拿去好了。那些買田土的錢,不過是因為當時的重慶券一下子翻了幾十上百倍,才掙了大錢。拿去好了,就當當時沒有那麽回事。”

  劉金殷去找魏保國,魏保國同意劉金殷轉達的趙懷德的看法,說道:“真要是我們自己壞了規矩,那就收拾不攏來了。他們說的那些理是理,但不是天理。天理是:東西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不能說不是。這田土,就拿我們這邊的這些田,就真的是李昭福的。我們靠它來養活我們家裡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不也是我們的嘛。他李家那幾個人能吃多少,而且他們也不是不做事。只要都在理當中,哪能分出彼此來。”魏保國讓劉金殷去開會。如果趙懷德真和張豐凱爭起來,就支持趙懷德;如果沒有也不要站出來,由他們通過什麽決定。

  等劉金殷走後,魏保國讓魏志堅把劉偉叫了過來。

  劉偉請魏保國安排,魏保國說道:“現在形勢有點凶險。如果真通過了什麽決定,就會可能出大問題,搞不好會死人。我安排你兩個事,第一個,你去參加貧協會議,盡量利用你的影響力阻止通過什麽決議,但不能和他們中的任何人發生衝突。你千萬記住了,不能和他們發生衝突。第二個事是把李昭福和他崽,還有田毛頭兩口子保護好。這兩件事只有你能做到,你打過仗,別人怕你。你千萬不能和誰拚命,一拚命別人就不怕你了。知道嗎?”劉偉點了點頭,轉身快步走向郭家涼亭。

  劉偉在經過去張豐凱家的路口看見了張十六,連忙喊住了他,問道:“他們說是你在幫你爺到處喊人。”“嗯,我都還沒吃飯,我先去吃飯。”“等下,我問你。”等張十六抖動這一身肥肉跑到跟前,劉偉說道,“你喊的人都來了嗎?”“來了幾個,過年打牌都不肯出門。”“你曉得你爺為什麽開會嗎?”張十六搖了搖頭。劉偉說道:“他想把這一片的田都分了。讓別的地方的人也來種這裡的田。”“要得,那還好些,省得我背犁了。”“你哈呀,”劉偉想起張家的田是靠張十六背犁才耕出來的,正因為犁得不夠深,去年他家的收成最差這件事來,反問道,“你爺會讓你家少分田嗎?”張十六沒有做聲,劉偉說道:“當然不會,要是你家分了比去年還要多的田,你不會累死去呀!”張十六問道:“你去幹什麽?”跟著劉偉的魏志堅說道:“我們就是去不讓你爺分田的。”張十六說道:“那我不吃飯了,跟你們一起去。這老家夥!怎麽這麽喜歡騙人。他告訴開會是商量糍粑的事,看誰家有沒有多余的糍粑。這老家夥!”

  張豐凱正在跟陸續到來的人講今天的會議就是要決定分田的事,他說道:“我們把田分了,不然春耕就耽誤了。你們說我們不知道哪一丘田是我們的,我們怎麽育秧呀!”有人問:“不等上面來人嗎?這麽大的事情。”張豐凱回答道:“按理說是要等上面來人,我也想等。上面的人來了,我們也不用費力勞神了。可是,上面不是沒派人來嘛。他們那些人又不種田,哪裡曉得過完年就要準備育秧呀!他們不懂呀。毛家大爹懂,可他不是住在天什麽門嘛,一時半會,來不了我們金家台呀!去年下半年他就讓我們土改,《土改法》就是去年下半年出來的嘛。可是我們杜李有些人不想土改,我們去年下半年才沒有土改,到現在都沒有分田。我們不能拖了,一拖就是一年,可能還不止一年。要是別的地方的土改都搞完了,只有我們這裡沒改。毛家大爹把門關了,不讓土改了,那怎麽得了,我們不是想改都改不成器了嘛!”

  郭玉喜不太相信張豐凱的話,問道:“怎麽沒看到*?你們有誰看見了?”郭玉喜問了兩道,把張豐凱問煩了,說道:“沒有發糕,我們就不過年了呀!他去他嶽母娘那裡去了。文婆娘挺著個大肚子,搞不得了,不去找嶽母娘,他找誰呀!他還能找誰!”張豐凱的話引來哄堂大笑。張豐凱繼續說道:“我們的*和地主老財李昭福關系好得很。‘地主老財’這不是我說的喲,是區書記說的。去年*都沒在田裡做幾天事,年底打的糧食還全歸了他,你說他們倆的關系好不好。你們說說,李昭福一個老男人,*那麽年輕力壯,他們關系怎麽就那麽好呢?這麽多年數了,我都搞不懂了。”張豐凱的話又引來一片嬉笑聲,張豐凱越講越得意:“事情不是明擺的嘛!他現在不愁吃不愁穿,哪裡會想到土改,想到分田喲。他才不願意土改呢,最好拖黃了,所以他躲起來了。”

  趙懷德過來了,張豐凱瞟了一眼繼續著他的演講:“剛才有人問我:金家台沒有寺廟、學校,也就是沒有公有土地,分什麽?這個問題問得好。土改哪能隻分公家的田的,歷史上三皇六帝,哪六帝呢,秦始皇算一個,還有唐太宗,還有朱皇帝,六帝。六帝都分過田,沒有隻分公家田的,分的都是地主家的田。朱皇帝小時候最苦了,他小時候叫做朱重八,我的兒子叫張十六,重八就是兩個八,兩個八不就是十六嘛。扯遠了,朱皇帝小時候最苦了,他就喜歡分地主家的田,和現在我們的毛家大爹是一樣的。

  “我們村裡哪兩個的田最多呢?這個我們都清楚,一個是郭玉明,一個是李昭福……”“等一下!”有人打斷了張豐凱的講話。這人是郭家人,他不讚成張豐凱的說法,他認為郭玉明的田原來都是郭家的族田,要分也是由郭家人自己分,所以他想聽一聽貧協領導中年紀最大的趙懷德的說法。他說道:“等一下!張村長,趙副主席在這裡,要不讓他也說說。”

  張懷德向涼亭裡邊走了幾步說道:“還是等人都到齊了再說,沒有正式開會,誰說的話都不算數。”

  張豐凱聽出了趙懷德的話中話,知道趙懷德今天肯定會和自己過不去,所以他想來個先發製人。說道:“有道理就說,不管在什麽時候,什麽場合,都可以說。只有講不出道理,講歪理才說這裡不能說,那裡不能說。哪裡你能說?趙副主席!你要是真有道理你就說,我張村長洗耳恭聽。”

  這時劉金殷也來了,說道:“趙爹!要你說你就說,先潤潤嗓子。”

  趙懷德說道:“那好,我就說幾句。我們做什麽事都得有根據,沒有根據、不見道理的事情,我們不能做。我們村是只有郭玉明、李昭福家的田土多,可他們的田土,哪一分、哪一厘不是用錢買來的,哪一分、哪一厘沒有留下字據?張村長手上的圖冊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嘛!難道說立字據掏銀子,才可以得田土的這個規矩不要了?要是這個不要了,那其他什麽東西都可以不要了。是的,有些人的有些田土來得不正道,有的是拿著槍逼著買的,把這些田查出來,收回村裡,或者分了,還說得過去。可這種情況,我們村有嗎?別的地方有,我們金家台沒有這個情況。我隻曉得日本人來了,又走了的那會,有人想這麽做,沒做成。”已經在涼亭欄杆上坐下的張豐凱站起來說道:“你說什麽?你說誰?”趙懷德說道:“你自己還知道喲!那年有人跟我和麻子講,說吳方明把田土托付給吳方明在長風鎮的老表了;吳方明的老表又把田土交給他來管理這些土地,要我們把租子給他,他將所有租谷運到長風交給吳老表。”

  聽趙懷德講起了吳方明,郭玉勤擠了進來,問道:“是這樣的呀,難道不是這樣的?”趙懷德問道:“當年他也是這樣跟你說的?”郭玉勤說道:“可不是。到底怎麽回事?”

  郭玉勤經常出去做生意,只有過年才回來。去年上半年趙懷德他們爭著種李家田時,出去了,沒有參加,很多情況不清楚。

  趙懷德說道:“去年我們和磨山坳村把土地圖冊分開時,王保長親自跟我說的。他說:‘一件事你要是不清楚,那吳家田還會出問題。’他告訴我,他去過長風鎮,找到過那個姓吳的,那人根本就不認得吳方明。他說倒是有一個姓張的來說過這麽一回事,姓張的要他千萬按自己說的話去做。”郭玉勤感歎道:“哦,原來是這樣呀!”

  張豐凱大聲說道:“趙懷德!你怎麽說這些沒用的,哪有你說的這件事,王萬昌捏造的。”郭玉勤說道:“是不是捏造的,很好辦,你把吳方明的老表找來。他老表也姓吳?”張豐凱辯駁到:“哪裡找得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現在誰有田土誰遭殃,他還敢來嗎?你們這些人,真佩服你們了。要是真沒這人,王萬昌出那麽便宜的價錢,李昭福為什麽一直不肯接手,還讓賀貴芳糟踐了一年,一粒谷子也沒有打下。還有,吳方明的老表就不能姓吳了,他們是姨表親。你們懂什麽!”

  劉金殷說道:“表親也可以繼承遺產?有這樣的規定嗎?”張豐凱說道:“怎麽沒有?”繼而又補充道:“你們不曉得,他手上有字據,吳方明寫的字據。”

  張豐凱停了停,繼續說道:“現在我是村長,又是貧協副主席,我也不跟你說這些沒用的。我問你,趙懷德!你今天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趙懷德說道:“今年的生產不能停,季節不等人,我的意思是:在工作隊來之前,我們仍然按去年的搞法,繼續耕田種地。那些土改的點子,不是我們想的事,是上面的事,是工作隊的事。我們不能亂了陣腳,搞壞了規矩。規矩破了幾輩子都找不回來,還有可能永遠找不回來,到那時候後悔就晚了。”有人問道:“那些土改了的地方,不也把你所說的規矩給破壞了嗎?也沒怎麽樣呀!”趙懷德說道:“別人來叫我們做,和我們自己去做,是兩回事。有些事情,當官的不說,我們不能自己去做。”

  其實田土問題很複雜,李家田相對來說是簡單的,劉家、王家那幾畝自家的田,在修田埂的時候,就跟土地的主人,以前是李昭福的爺爺,後來是楊開林父子買斷了的,所以田皮和田骨沒有分開過。這樣最大的好處是管理起來撩撇。

  可郭玉明的田不同,金算盤家祖祖輩輩替郭家管帳,生怕沒帳管了,故意把事情搞得非常複雜。每一塊田要說是郭玉明的嘛,又還不完全是;要說不是嘛,每年都要請金算盤來估算收成,折算租谷。所以,租種郭家田的人,對於土改的心情最複雜。有關土改的任何響動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關注。他們中多數人認同趙懷德的話,認為土改就應該外面的人來搞;也有一些支持張豐凱的人, 認為只有本地人了解實際情況,才不會胡亂沒收,才會照顧種田戶的實際情況,照顧自己的合理權益。

  這部分支持張豐凱的人更希望金算盤參與到土改中來,他們跑到涼亭外邊的金算盤家,要金算盤出面主持土改,搞得金算盤十分尷尬,說道:“我都不是你們貧協的人,怎麽能主持土改。”於是有人過來問能不能讓金算盤進貧協。張豐凱先說金算盤不夠窮,不能進貧協,後來聽說要本地人主持土改,郭家田非金算盤來辦不行,張豐凱才有所松動,要他們去同趙懷德去說。趙懷德一聽就火了,說道:“怎麽可能,這貧協也不是菜園子,誰都可以進。”這時劉偉來了,說道:“金算盤就是地主家的狗腿子,他還想奪貧協的權,我們不能讓他得逞。”走道半路上的金算盤聽到這話,嚇得回到裡屋把門和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的,不敢露頭了。

  沒有金算盤,那些人不再支持張豐凱,有些人轉而支持趙懷德。這使得張豐凱十分孤立。趙懷德不失時機地提出開會,張豐凱自知自己的主張不會有多少人支持,隻得宣布人數不夠,會議延期。

  趙懷德擔心張豐凱還要作怪,第二天讓趙小滿去了一趟下灣,把胡亮喊回來了。胡亮一個人回來的,文娟留在自己家裡。

  胡亮回來後,找趙懷德問了一下情況。提出了貧協分成若乾小組,貧協小組組長就是將來的村民小組組長的意見。趙懷德同意胡亮的意見,認為這也是為即將到來的土改作準備,應當盡快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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